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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(三)

  第八回泽城显赫霍少献赵姬莺莺笑语云谁以之思三

  叁

  这日下午,窗外的雨下得格外大,园内玫瑰花被大颗大颗的雨珠浇打的风中零碎,片片花瓣落入水,如同与枝叶千里相隔。

  落花流水,强求不来。林卓涵正面色沉重地站在窗边凝望雨幕,不料她心中忽地塌陷下来,只因听到房内传来的剧烈咳嗽声。她忙着喊人,“小颜,小颜,快拿药来,还有水!”廊内的小颜闻言,立刻放下手中的活,只管听从九少奶奶的吩咐跑去楼下拿药。

  林卓涵则是快步走进屋子里,见他靠在床边查看军务,她心下一疼,坐到床边求他道:“算我欠你的,你怎样折磨我都打不紧,可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。等你病好了再操劳别的事情好不好?一病整月,身体怎能是儿戏……”

  万少隐只穿着件薄衫,面色憔悴,额角渗着虚汗,唯独目光依旧深邃黯然,仿若听不见林卓涵的话,继续盯着手中的军务文件。小颜在这时拿来了药和水,站在门口唤了声:“九少奶奶。”林卓涵回头去接了药,重新走到万少隐面前喂他吃药。他倒也没拒绝,麻木地吃下那药片,抿了口水,紧蹙眉头的模样令林卓涵心痛如绞。

  一个月了,整整一个月了,从那天开始,他人虽还活着,心却死了大半截。加上军务缠身连日操劳,他终究是病来如山倒,全府上下都为了他心急如焚,可不管找多少有名的国外医生来治,他这病也不见丝毫起色。

  林卓涵真怕他就这样一直下去,忍不住低下头去低泣出声,拿出帕子拭着泪,哽咽道,“你心里不舒服,我不是不懂。然而你什么都不说,硬是和自己过不去,我倒是不明白了。你何苦为难着自己和亲近你的人?还不如发出火来,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统统讲出来,倒也痛快了。可你这人,偏偏就是爱钻牛角尖。”

  万少隐的脸色猛然一沉,林卓涵知道他是不高兴了,所以赶快不再提起有关那件事的任何一字。可万少隐却心烦了,放下手中的文件往床上翻身一躺,对她撂下一句,“我累了,要休息一会儿,你先出去吧。”

  林卓涵见他背对着自己,俨然一副不愿再多做交谈的模样。她也有些悻悻然,只得默默起身离去。

  出门时恰巧碰到黎晚曾,他像是从外面刚回来,帽檐湿了一片,看到林卓涵,他眼神光亮了一下,林卓涵只低声对他说:“黎副官,你若是要汇报军务的话,还是等聿玕醒来的好,他刚刚倦了,才睡下。”还未等黎晚曾做回应,房里就传出万少隐的命令声:“晚曾,你进来。”

  林卓涵不由心下一寒,面容顿时变得神伤。黎晚曾也不知该作何表情,只好朝她点了点头,继而大步迈进房里,不忘转手关上房门。

  屋内只有一片死寂,万少隐疲惫的坐起身来,许久没有出声,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子。窗外雨势渐大,一片阴郁,万少隐只能看到窗上映出的自己。过了好长时间,他才向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黎晚曾发问:“鹿山寺庙那边修建的如何了?”

  碎砾瓦片,一点点的重新拾起。除去那些,还有内部的残桓断壁。这一个月来,黎晚曾带着兵力去重建鹿山上的青云寺庙,日夜不停,总算是快要恢复得差不多了。那日大火烧毁青云寺庙,想必万少隐在事后也后悔不已。不然也不会在醒神过后,便命人重建。

  “回副司令,再过几天后,就可以让住持等人搬回进去了。”黎晚曾说完这话,抬起眼来打量一番万少隐的神情,发觉他面容平静,黎晚曾才敢试探着道出接下来的事,“上月订的那批货如今还放在宪兵队那,我今天本想派人去查看一番,但是那帮不识好歹的走狗偏要看副司令的亲笔手谕。我想想罢了,给他们看就是,可姚季麟出尔反尔,两面三刀,说什么就是不肯放货。我估摸着那批货应该是早被他们转出去卖了,若是卖给了俄国人,赃也分了,他们的确是要不回来。不如,副司令再下令重新要一批货……”

  话音越来越低,黎晚曾是担心万少隐觉得他不识抬举,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事。却没想到万少隐“咔嚓”一声用打火机点燃烟,深深吸进一口,再缓缓吐出迷蒙烟雾,他的声音非常轻,应道:“传我的令下去,再购进一批货来。这次我要亲自去查,他们只管备好货,我带兵过去取。”

  黎晚曾怔怔地看着他,他回头冷着声问,“还有什么事?”黎晚曾赶忙道,“我要汇报的只有这些,既然副司令答应,那晚曾先行退下。”

  “晚曾。”万少隐波澜不惊地喊住他,明显看到他身子一僵,万少隐反而笑道,“你如今何必如此畏惧我?”

  黎晚曾想了想,才说,“副司令何出此言?”

  万少隐吸着烟,低咳几声道:“你我之间不必虚情假意。”

  黎晚曾沉默着。

  “当日之事怪不得你,到底是我父亲命令你去做的,军令如山,你也的确是忠心可鉴。”

  他冷静得过分可怕了,实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。许是时间久了,他确实放下了,也想彻底了,才会这样同他说:“其实我该庆幸的,人不是死在你的手上。”

  黎晚曾背对着他,有点慌。突然,他听到他摸枪过来,推膛上弹的声音。

  这声音一下子将他拉回了那一日。

  那天,万少隐确实是察觉到事情不妙的。然而他匆匆赶来车站时,已经为时已晚。整列火车都已经被炸得惨不忍睹的,他兀自站了一会儿,竟还有理智识破这一切,疾步走到最尾端的车厢,一眼便看见了还未来得及抽身的黎晚曾。

  “你手下留情了?”他的眼神急切,但却十分确定。

  黎晚曾不敢回答,心里却惊叹这位副司令的可怕的敏锐。他早已不是初征战场时的那个纨绔少爷了,多年来的血与争的洗礼令他非人非鬼,竟像是地狱来者一般令人见到就心生三分的惧怕了。

  然而黎晚曾十分为难,一面是大帅,一面是新帅,他夹在中间谁也得罪不得。只好说:“我无愧大帅,也无愧你。”

  这话里藏着玄机。万少隐必然是懂的,却也深知自己仍旧比不过老辣的姜。

  “回帅府。”他说。

  黎晚曾虽不明白,但还是照做。

  万少隐的心下却是慌乱的,怕是来不及了。就连回去帅府的路上都是思绪浑浊,他想了太多太多,烟灰烫到手都不知觉。父帅是动真格了——既是真格,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。黎晚曾是忠心耿耿的,可他骨子里优柔寡断,父帅再清楚不过。然而还能交给谁来螳螂在后?一定有人接下了第二道旨意。

  “报告——”

  车子停在帅府的瞬间,一声得意的请功声传进万少隐耳中。他下了车,看见张瑞生带着几个人站在帅府大门前,抬着个简陋的木头架子,上面躺着人,盖了块血淋淋的白布。

  万少隐的脑子便像炸开了一样,“嗡”的轰隆声。

  他觉得他好像不是走过去的,像是踩着一团棉花,又像是一片狼牙钉子,总之他的双腿是瘫软的,几乎是拖着自己的步子走到那块染血的白布前。

  见他来了,张瑞生吓得跌坐在地。几名小兵也乱了阵脚,冷汗直冒,连连跪下推卸说不关他们的事,是大帅吩咐的。

  想来这杀人是该灭口的,张瑞生竟还能活着回来请功?万少隐看向张瑞生,突然嗤笑了声。

  这一笑可把张瑞生笑毛了,他止不住的哆嗦,突然发现胯下一片潮湿,到底是当众丢了人。

  万少隐便更加觉得可笑了,他一伸手,猛地把白布给扯了下来,木架子上的人面目全非,脸被毁了,看不出模样,倒是胸口前破了几个大窟窿,大抵是数发子弹接连穿透的。他眼神一路向下滑,终于看到她戴在手腕上的杜鹃花镯子。

  他是在顷刻间变了脸色,变得铁青,像鬼一样。

  张瑞生约莫着自己怕是要以死谢罪了。可他还未娶妻,家中父母垂老,膝下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五岁的妹妹。思及此他不由放声大哭,扯着嗓子叫唤着:“不违帅命,死得其所!”

  “砰——”

  只一发枪子,打中太阳穴,是要害,根本活不成。万少隐再次将枪上膛,对准其中一个小兵,小兵立刻跪在地上求饶,他没杀他,而是将枪口调转向另外一个小兵。就这样来来回回,瞄准一个,再残忍地耍弄另一个,小兵们吓得屁滚尿流。黎晚曾看不下去,只得将脸别去一边。

  直到万秦天出现。

  他撑着拐杖站在大门口,面目垂老,身形消瘦,目光却依旧如炬般凝视着万少隐。

  曾国藩在《冰鉴》里说:目者面之渊,不深则不清。正是用来形容狠辣老练之人。

  万少隐也看着他,突然将手里的枪指向万秦天,众人倒吸凉气。

  万秦天说:“前有容家弑父篡位,今有万家步其后尘,五省尚未一统,我堂堂万家却要在今日沦为世人笑柄了。”

  “父亲。”万少隐说,“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。”

  万秦天说:“既然如此,你便开枪打死老子。”

  “父亲吩咐,聿玕必将照办。”

  “九少爷!”黎晚曾大喊一声,冲上前来挡住万秦天,“你怕是疯糊涂了!”

  万少隐面不改色,“滚开。”

  “不要执迷不悟了!”黎晚曾忍无可忍,掏出佩枪抵上万少隐的头,“你堂堂万副司令,为儿女私情累身,大帅整日都要因你而遭人揶揄!九少奶奶至今未有子嗣,旁人或许不会笑她,只道你不近女色生不出孩子!纵使他人因惧怕你而表面奉承,背后只道你名声狼藉!眼下日本人当道,你为保护她而令革命党落网,日本人不满意,武溪城就不得安宁!你是不在乎世人了,莫要世人因你而遭殃!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坏了千秋大业,万家伟绩不能毁于你手!”

  那番话着实如利刃,笔直且尖锐地刺满他全身要害,令他恍然间醒了醒。

  如此看来,反倒是他大逆不道、不明事理了?可若真是这样,为何不是夺去他的性命,也好成就万家于这武溪城内的千古美名。他自然是个人,而非草木。想在萧萧乱世里寻得个自己乐意珍爱的人竟都是痴人说梦了。又何苦还要他去成全世人?百姓何辜,他又何辜?世人真要认定他是商纣王,他宁愿去和妲己天长地久的好。

  纵然都是太晚了。

  万少隐定了定神,手中的枪像流线般垂落而下。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而扭曲,质疑而悲痛。最终,他什么都没有再说,只是转身离开了。

  黎晚曾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,仿佛渗透出黑色的绝望水迹,“滴答”、“滴答”掉落一地凄凉。

  万秦天在这时吩咐黎晚曾道:“你去看紧他,拗得很,莫要有了闪失。”接着又让人抬走张瑞生的尸体,“喊他家人来接,多给三年军饷。”

  这个时候的万少隐也不知道自己走去哪里,心里想着要去的地方,结果绕来绕去,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那地方。

  这段路程远得很,他脑子里也乱糟糟一片。他回想起不少东西,都是关于她的。想着她的短暂笑容,以及她在最后一晚在窗边的驻留。那时他坐在车内,回头去望,见她于窗后默默流泪,他因慌乱无措而回过身形,紧攥起手指,竟害怕面对她。

  他见多了她的泪水,却不知道那一次她什么要哭,又为什么是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落泪。

  她恨他那样深,他早已不奢求她会爱他。又或者他某个时分也感觉到了那么一丝情愫,或许,她还是爱上他了的。假设没有那次行动,她没有流产,他和她之间就会有个孩子,生死偕老,说不定也不是不可实现。

  可是这个机会不曾给他。

  她死了。

  他的父亲杀了她。

  不。

  万少隐空洞着双眼,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早已沾满过鲜血的双手。是他害死了她。

  如果他与她不相识,如果他不带她到武溪,如果——他是说如果,当日就让她和林熙池走了,今天就不会有这等报应显现了。

  可万少隐不甘心,这一切到底都是万秦天不留情面。他得报复他父亲。

  一抬起头,便看见了赫然在眼前的寺庙名字——青云寺。母亲在世时,每隔两日就要到此上香拜佛,父亲都是陪着来,却从不进去,只等在寺外,就是万少隐现在站着的位置。

  万秦天自知背负人命无数条,染血的人进不去佛堂,脚下像是有藤蔓牢牢缠住他,只准他站立于凡尘的血海烈焰里,哪准他登进洁净的灵佛殿堂内?

  这个地方,万少隐也很久不曾来了。他却清楚万秦天日日必来,也不上香,就是给寺外的梧桐树亲自浇水,那是他种下的,当年取悦母亲的。

  万少隐低头,“喀”的声开了打火机的盖子,双手护住火苗,点起烟的时候刮来阵风,寥寥火星子被吹散在风里,他吸了几口,便把烟扔进了梧桐树下的干枯树叶堆。

  风大起来。

  火苗一点点窜起。风越吹,火势越高,浓烟越起。梧桐树倒下去,砸掉了青云寺的匾。

  寺庙中开始有僧人奔跑逃出,大叫着“失火了!”,嚷嚷成一片。

  大火无情,随着风势大肆蔓延。

  万少隐的脸上映满了火光,他听见身后有人唤他九少爷,转身看去,是气喘吁吁的黎晚曾。

  黎晚曾一脸怅然,望着漫天大火喃喃道着,竟也语无伦次了:“九少爷……大帅送给夫人的梧桐,二十几年了……你连同它们和寺庙一起烧毁,简直是在往大帅的心口上插刀子。”

  万少隐目光默然,冷声道:“不过是些梧桐,人死都死了,留着念想也是徒劳。”

  那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,黎晚曾从不知他对她用情如此之深。想来他只是吃腻了荤,想尝尝素味。今日才懂得,他是动了真情。怕是情毁心碎,要伤及肺腑了。

  转眼一望,青云寺在火光中毁为废墟,连同十几颗梧桐树一并倒塌成灰烬。

  往事随风消散,万少隐低低喟叹,他收回了枪,又一次放在床头上,只对站在门口的黎晚曾说了句,“我累了,你退下吧。”

  黎晚曾虚惊一场,不由松下一口气。关上房门下楼时,他看见客厅里的林卓涵正被几位姨太太围坐在沙发上,对面坐着的是因大雨而被耽搁的蔡上将的夫人,她又在喋喋不休的提议道:“九少奶奶,你看大帅和副司令一直都是卧病不起的,长久下去不是法子。药也要吃,医生也还要看,但其他道路也是可以尝试下的嘛。”

  林卓涵有些支吾,“是该试试其他法子。只不过……”

  “只不过什么?”

  “冲喜这样大事,也不是我一个人拿得定主意的。”

  蔡夫人说:“哎呦,你看你,我提那个你别不爱听,也千万别多心,我就是好心替你出谋划策看看,你要是觉得可行,找人来给这帅府冲喜也是好的,大帅还能拒绝这样的美事不成?”

  架不住三番五次听人劝说,不光是这位热心的蔡夫人,连同四姨太也当着林卓涵的面在万秦天身边旁敲侧击过。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而林卓涵嫁来近三年,却仍未有一儿半女,万家人想给万少隐纳妾也绝非这时才想起,而是顾及万家亏欠林家的,才不想做的太不近人情。现今,林初意那边算是了却了万秦天的心头大患,儿子并不起色,他对给老九纳个姨太太的事情早就是默许了的。

  只不过事到如今,林卓涵还是犹豫不决,面露难色。

  一旁的四姨太就笑着劝她:“你这孩子,又不是要你的命,不就是这府上再多张嘴嘛,万家养得起的。”

  林卓涵笑意尴尬:“我知道的。”

  四姨太又说:“这冲喜而已,大可不必太费心思,老九现在的心已经都回到帅府了,多出个妹妹也要听你管束,你始终都是正室夫人。谁敢说三道四,我定帮你撕烂她的嘴去。”

  林卓涵叹了口气,心想当真是走了个林初意,又要来一个姨太太了。她再阻拦下去,只会显得她小肚鸡肠,不够为丈夫着想。

  于是她终于点点头。

  蔡夫人立刻开心地笑道:“那这样的话,我可就替九少奶奶操办了,你说好了的哦。”

  林卓涵苦笑,“我又不会出尔反尔。”

  “九少奶奶当然不会啦,不过也不用急,老蔡认识个洋行公子,他这阵子带着女朋友到咱们溪城潇洒来了。听说啊,他女朋友可是那头顶出名的名伶呢,唱功一流,舞技又佳,我可以让老蔡先邀她来贵府唱一段,也好替副司令唱去晦气。”

  四姨太看林卓涵一眼,皆是有点期待的样子。五姨太逗弄着沙发上的聿延,笑着抬起头来插嘴一句:“那位名伶可会唱《霸王别姬》么?”

  六姨太立刻嗤道,“也不看看场合,就是她会唱,可《霸王别姬》是这种时候能够唱的么?没心没肺的。”

  五姨太也不恼,仍旧笑着,低下头去凝望着聿延,话却是对六姨太说的,“大帅最喜欢听《霸王别姬》,唱给大帅听,大帅也是不会介意的。”

  六姨太狠狠地白楞过去一眼,心中冷嘲热讽起小浪蹄子,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大帅,不就是生了个儿子么,老娘比你年轻,也比你受宠,别说一个儿子,十个儿子我也有大把的时间生得出来。

  四姨太不想两人再吵下去,赶忙对蔡夫人说,“既然蔡夫人和蔡上将同他们要好,那不妨请他们来府上一聚,戏台子由我们来搭,正巧也叫梨园来凑个热闹。”

  蔡夫人眉开眼笑地抿着嘴,将卷长的发往耳后一挽,露出璀璨闪耀的钻石耳环,信誓旦旦地承诺道,“好啦好啦,四太太就信着我吧,包管大家伙在那天快快活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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