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【71】_偏执暴君的小太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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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 【71】

  斋戒七日,云绾便在山庙周边晃悠了七日。

  九成山不算太大,七日逛下来,她对此处地理山势也有了个大致了解。

  思来想去,云绾觉得还是从飞瀑深潭逃跑的可行性更高。

  她所设想的第一种方案是,假装不慎落入潭水,然后顺着水流游至另一端上岸,南边竹林后有一条小路,她可以在那易容下山。

  只是司马濯这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性子,此方案存在一定风险,譬如还没等她跑下山,就被司马濯布下的天罗地网给抓住。

  另一种方案是,她服诈死药落入潭水,司马濯带着她的尸首回长安埋葬。

  可诈死药的药效只有三日,三日后她想从棺椁中出来,再加后续逃跑,势必要有人在外协助,单靠她一人压根无法完成。

  但她身边可信赖之人只有玉簪和玉竹,逃跑之事,她实在不想牵连旁人。

  两相比较,还是第一种更好些――

  可惜此番上山,她并没带上那个锦囊。不过就算戴了,时间有限,也不够她筹谋。

  最重要的,她心理上也没做好准备。

  云绾寻思着,反正要在避暑山庄住上一整个夏天,或许在离开之前,她试着撇开司马濯,寻个借口单独上山一趟。

  既有了个初步打算,思及明早便要下山,云绾打算再去飞瀑那边溜达一圈,最后再熟悉熟悉环境。

  见她从禅房窗边起身,秋曼立刻迎上前去:“娘娘,您要出门么?”

  云绾看她一眼,嗯了声:“离晚膳还早,我想去瀑布边坐坐。”

  秋曼发现贵妃娘娘自打来了山上,似乎比在山下好动许多,日日都要出门走上一两个时辰,这放在从前,可是想都不敢想。

  不过按照孟太医说的,愿意出来走动,亲近自然,有利于解郁抒怀。

  “那您稍等,奴婢去备些茶水糕点与扇子。”

  “去吧。”

  云绾自顾自挽起衣袖,又往隔壁禅房走去。

  寺庙禅房都是单间,床榻也窄小,无法容纳俩人,再加上斋戒期间,夜里也无法做些什么,是以这些时日,司马濯与云绾皆是一人一间房。

  正是未时,日头转西,光线明亮却不刺眼,禅房前种着一片花木翠竹,分外清幽雅静。

  云绾站在竹林前,抱臂看着不远处,那坐在窗前理政的司马濯。

  前几日他陪着她满山跑,又是祈福听经打坐冥想,政务积压了好些。

  今早李宝德下了一趟山,统统都给带了上来,用过午饭后,他便一直在房内批折子。

  彼时翠竹清幽,阳光明净,一袭青袍的男人端坐竹屋之内,乌发以白玉簪挽起,手执朱笔,时而低眉思索,时而平静批阅。柔和光线透过窗棂洒在他如玉脸庞,忽略他身旁伺候的李宝德,宛若话本里所写的,寄宿于寺庙里,准备上京赶考的端方书生。

  云绾盯着那张好看的脸,不禁去想,若是当年,太后姑母没有病逝,而她也没有入宫为后……她与司马濯同在长安城内,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牵扯呢?

  那时的他,会为一个娇气青涩的长安贵女心动么?会像现在这般纠缠她一样,去纠缠那个不谙世事、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的云十六娘吗?

  不知不觉里,云绾盯他看了好半晌,直到李宝德发现她的存在,轻声提醒皇帝。

  那专心致志批阅奏章的年轻帝王才缓缓掀眸,隔窗朝她看来。

  四目相接的一霎,竹影摇曳,清风拂面,男人清冷的眉眼如冰雪消融,笑意轻漾:“站在那发什么愣,不怕被蚊虫咬?”

  云绾轻眨了眼,从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清醒,心底自嘲笑笑,哪有那些如果。

  “这边种了驱蚊草,没有蚊虫。”她往窗边走了两步,视线瞥过桌上高高一沓的奏折,唔了声:“看来你有的忙了。”

  “知道朕政务繁忙,你便多心疼朕一些。”

  司马濯挑眉看她:“旁人的娘子心疼夫君,都会炖个汤水,做个糕点,或是缝件里衫、做双鞋袜。你呢?朕至今没收到你半点东西。”

  除却那年上元灯节,她递给他的那方帕子。

  现下那帕子用得旧了,好几处都跳了线,他缝补了好几次,才勉强还有个帕子模样。

  听到他这话,云绾眸光闪了几下,不自在地垂眸:“这些东西,你要多少没有,何必要我做。”

  一旁的李宝德忍不住道:“贵妃娘娘这话说的,您亲手做的东西,是旁人能比的么?最重要的是您的心意啊。”

  云绾默了默,一抬眼就对上司马濯直勾勾投来的目光。

  那目光里的意思太直白,她想装傻都不成,只得硬着头皮道:“下月便是中秋,等下山后,我给你绣个月宫玉兔的香囊……可好?”

  司马濯眯起黑眸:“朕堂堂八尺男儿,你给朕绣只兔子?怎么也得绣条龙。”

  云绾见他还挑剔上了,撇了下唇:“还请圣上见谅,我笨手笨脚,绣不来龙,只会绣兔子,您若看不上的话,那我就不献丑……”

  “谁说朕看不上了。”

  司马濯清清冷冷斜乜她一眼:“兔子就兔子,中秋之前若没收到,朕饶不了你。”

  云绾:“……”

  这男人还真是反复无常。

  腹诽过后,秋曼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,提着个篮子走了出来:“娘娘。”云绾朝她略一颔首,又大大方方与司马濯道:“我想再去后山飞瀑那里坐坐,晚膳前就回来,你忙你的罢,不必陪我。”

  司马濯看了她一眼,再看她身后的秋曼,沉吟片刻,对李宝德道:“多带两个小太监,陪着贵妃。”

  李宝德领命,点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,陪着云绾一道去。

  眼见着云绾只点了下头,便带着人走了,连最基本的屈膝礼都没有,李宝德心里不禁感叹:从前多讲规矩的太后啊,现在愣是被陛下纵得半点礼数都无,就换了个人似的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

  她素日与陛下相处,也从来以“我”自称,从不称“臣妾”,对陛下的称呼也是,心情好时唤他“圣上”,心情不好时往往直呼圣上大名,甚至还会骂“混账”“禽兽”之类的词,可陛下也从不约束她,由着她这般毫无礼数。

  “陛下,奴才觉着娘娘自打出宫后,人开朗了许多,与您也亲近不少。”

  司马濯目送着那道绰约窈窕的身影远去,直到消失在花木深处再瞧不见,才慢悠悠收回视线:“说白了,还是个贪玩的小娘子。从前被老头子管束得呆模呆样,哪里有个人样?”

  李宝德啊了声,心头悻悻,这话要是叫贵妃听到,怕是要生气了。

  司马濯面色淡淡,又想起从前云绾一袭华美繁复的皇后礼服,端坐在凤椅上装模作样的场景,真如一个被精心装扮的木胎傀儡,瞧着就招人烦。

  现在也挺招人……嗯,招人疼,招人狠狠欺负。

  哼笑一声,他轻晃了下头,重新执起朱笔,继续批折子。

  后山飞瀑处,水流哗啦,只见那条瀑布犹如白练,激流而下,撞在嶙峋石壁上,霎时激起千波万浪,白雾蒙蒙。

  小太监们寻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树,在树下摆好马扎与小案几,秋曼又将篮子里带来的糕点、果子、茶点一一摆好。

  待抬眼见到自家娘娘拎着裙摆走到深潭边上,秋曼扬声提醒:“娘娘,岸边湿滑,您当心些。”

  云绾提着裙摆,以脚步丈量着潭水的范围,以及离它最近的分流之处,暗想着自己凫水的速度,以及自己游过这一片大概耗时多久……

  她一步步沿着岸边往前走,秋曼见她走远,留下一个小太监负责看着桌椅糕点,带着另一个小太监跟上前去。

  “娘娘,现下日头还没完全下山,您肌肤娇嫩,万一晒黑了怎好?”

  “无妨,晒这么一会儿,回去养养就白了。”云绾随口答着,继续往前走。

  “上山前,玉簪玉竹可特地叮嘱奴婢,千万照看你,叫您少晒些太阳的……”

  秋曼跟在后头碎碎念:“若是明日下山,她们瞧见您黑了些,回头又得念叨奴婢没伺候好了。”

  云绾听得好笑,回头看她:“怎的,你还怕她们俩不成?你可是陛下派来的,且还比她们年长几岁呢。”

  秋曼难为情地皱了皱鼻子:“娘娘您是不知道,玉簪姑娘那张嘴可厉害呢,她念叨起来,直念得奴婢头疼。”

  云绾笑了笑,刚想给秋曼支个招,忽的周遭一阵风吹来,她打了个寒战。

  下一刻,便见右侧密林里“咻咻咻”飞来数十支箭矢。

  “娘娘,小心!”

  秋曼反应最为迅速,当即一把拽住云绾的手,将她护在身后,而后伸手抚向腰间,犹如变戏法似的,“唰”一下从腰带间抽出一条软鞭。

  那条鞭子也不知什么材质做的,随着秋曼单手左右甩动,那一支支朝她们而来的箭矢都被打落在地。

  然而,那跟在一侧的小太监毫无防备,胸口和后背连中两箭,直接倒在了云绾脚边。

  这还是云绾活这些年,头一次见到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消失在眼前。

  她玉色绣兰花的鞋上都被小太监的鲜血染红,一张小脸更是吓得煞白,紧紧躲在秋曼身后:“怎么办…怎么办……”

  秋曼手臂也被流矢划破,咬牙看向身后:“娘娘别怕,跟着奴婢,这边跑――”

  “好、好……”云绾毫不犹豫跟在秋曼身后,朝原路折返。

  然而不等她们跑两步,便见四五个蒙面黑衣人从那密林间冲出来,手握刀剑,迅速将她们包围。

  “速战速决。”那为首之人冷声吩咐。

  下一刻,黑衣人们冲上前来。

  秋曼挥鞭与他们缠斗,一边推开云绾:“娘娘快跑――”

  云绾脚步一个踉跄,头上发髻都散落,转脸看到秋曼已中数刀,却还负隅抵抗,眼眶霎时发酸。可她也知此刻不是拖拉之时,狠狠咬了牙,再不敢耽误片刻,拼尽全力朝着前头跑去。

  跑,继续跑。

  只要跑到前头那棵树,喊人过来,她就得救了。

  她决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,决不能!

  就在她看到那飞流直下的白练时,忽的一只手从后牢牢牵制住她的肩,猛地往后一拉。

  云绾狠狠跌在地上,狼狈抬头,便见那蒙面黑衣人提着沾血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,眼角刀疤狰狞:“刀剑无眼,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,勿要轻举妄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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