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【68】_偏执暴君的小太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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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【68】

  .然而偏就这样巧,晋宣帝牵着云绾在外走了一阵,见她脚步虚浮、昏昏欲睡,想着水榭视野开阔,可观水月之景,便带她来此处歇息。

  随行宫人刚要多点亮几盏灯,晋宣帝制止:“烛光太亮,反倒毁了月色清明的意境。你们在外候着,朕与皇后小坐片刻。”

  闻言,宫人们躬身退下,掩上门扉。

  “小十六,随朕来这边。”

  云绾却是晕晕沉沉,挨在长榻上不大愿动,她扯着袖子,饧眼望着晋宣帝,带着几分小娘子的任性娇蛮:“头好晕,想睡了……”

  晋宣帝挺喜欢她这副模样,也愿意耐着几分心去哄:“中秋怎能不赏月?皇后乖,那边也有桌椅可坐。”

  “好吧。”纵然醉得迷糊,对晋宣帝的话,她不敢不从。

  晋宣帝将她从榻上拉起,拥着走到临水栏杆处:“小十六,看,此间可赏两轮明月。”

  云绾醉酒无力,绵软靠在他怀里,抬眼朝前看。

  只见一轮明月如冰轮,挂在漆黑天际,而那水光潋滟的池面,也映着一轮淡溶溶的月影儿,微风拂过,池里的月亮泛起皱褶。

  醉酒让云绾的脑子都变得空白简单,见着上下两轮月,如同天真孩童般笑道:“真的有两轮月亮!”

  说完,又像发现什么似的,睁着乌眸看着晋宣帝的脸:“陛下怎么有四个眼睛了?”

  晋宣帝揽着她的腰身,失笑道:“哪有四只眼睛,朕看你是真的吃醉了。”

  “我没吃醉。”

  云绾晃了晃脑袋,似要证明般,伸出一根细白手指,戳着晋宣帝的脸数起来:“喏,一个,两个……”

  “三个、四个……是四个吧。”

  她抬起下巴,神情有些小骄傲:“臣妾一笔字不成,算学还是可以的。”

  晋宣帝笑出声,将她的手指反握在掌心:“你个小东西,胆子这么大,天底下也只有你在朕面前指指点点。”

  “谁叫陛下对我好呢。”云绾笑了笑。

  晋宣帝哑然,待垂眸看到这娇滴滴的小皇后柔弱无骨地伏趴在自己胸前,双颊酡红,朦胧而视的模样,眸色不禁暗了暗。

  美人在怀,任君采撷,他没有坐怀不乱的理由。

  揽在那纤细肩上的手掌逐渐往下,晋宣帝另一只手抬起云绾的脸,让她与他对视。

  云绾被捏着脸有些不大舒服,半睁开眼,神情迷茫:“陛下……?”

  长指按在她的唇瓣,嫣红口脂都被蹭花了些,晋宣帝俯身,衔住这似蔷薇花瓣的朱唇。

  檀木屏风之后,一双隐在暗处的黑眸静静看着这一幕。

  隔着垂花门,他看不到朦胧月光下俩人唇齿厮磨的吻,只看到晋宣帝高大的身躯将那娇小的人完全笼住,裙衫交叠,仿若一团艳丽的红色被强势融入一团陈旧的紫。

  四周无比静谧,有风拂过池面,偶尔吹来轻微的暧昧声响。

  司马濯摩挲着虎口处的疤痕,眼底不禁升起一抹冰冷嘲意。

  朝中官员还在宴上,老头子倒在这边偷香窃玉了,真是荒唐。

  他偏开脸,心头烦躁地等他们亲昵结束,好赶紧离开。

  时间却莫名变得漫长,他强迫思绪去想些正事,譬如明日该如何奏答,势头越发强盛的刘家该如何铲除,骠骑大将军霍家怎般拉拢……

  这时,栏杆那头传来小皇后的一声惊呼:“陛下!”

  司马濯薄唇紧抿,他知不该看,也知这些与他无关,却仍旧控制不住,转过了头。

  只见晋宣帝将小皇后打横抱起,一边低头亲着一边抱到殿内,而她像是怕掉下来,牢牢勾着皇帝的脖子。

  这般亲密相拥的姿势,宛若连体儿,待走到长桌一侧,晋宣帝顺势将人搁在上头,托着腰亲得愈发缠.绵。

  不同于方才在池边栏杆,现下这张书桌,正对着屏风。

  从屏风框边的镂空处,司马濯可清晰看到桌边的一切,包括小皇后酡红的脸颊,被动又笨拙地承受着久经风月老男人的抚弄,一双乌眸含着一汪水儿般,青涩眉眼间流露出的媚意,如同羽毛撩拨着男人的身与心。

  司马濯死死盯着那张春色滉漾的眉眼,喉头干哑。

  原来私下里,卸去那层装模作样的端庄,她在父皇面前竟是这副模样,乖得像小猫儿。

  就连叫声也似小猫儿,娇娇弱弱,断断续续。

  恍惚间,似有一根纤细棉线缠住他的心脏,随着那交叠身影的动作而扯动,深深陷入肉里,带着无法忽略的不适。

  纱灯内的烛光不知晃耀多久,忽的一声清脆的“叮”声在呼吸混乱的殿室内响起。

  司马濯眉心一跳。

  那边厢云绾也吓得抖了下,细白手指揪紧男人的衣襟。

  “别怕。”晋宣帝低哑安抚:“是小十六的簪子掉地上了。”

  “陛…陛下……”云绾细细的嗓音透着些哭腔:“发髻弄散了,待会儿还要回宴上……”

  “无妨,朕替你挽发。”晋宣帝俯身亲亲她绯红的脸颊,只觉爱不释手:“你知道朕会挽发的,不是么。”

  云绾羞怯唔了声,但还是不放心地往玉簪掉落处看去,今日这玉簪是她挺喜欢的一枚,若是碎了,怪可惜的。

  不曾想刚转眸,恍惚看到屏风后有一道影子闪过。

  云绾霎时浑身绷紧,晋宣帝闷哼,按住她的肩:“疼了?”

  “不…不是。”云绾紧紧攀着他的肩,乌眸惊诧地盯着昏暗烛光后的那扇屏风,嗓音发颤:“那边好像有人?”

  晋宣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一扇屏风静立,许是后头的窗开着,有风吹入殿内,幔帐的穗轻晃两下。

  “你太紧张了,那是风吹的影子,此处只有你我,并无旁人。”

  晋宣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。

  他知在此处不合时宜,乱了规矩,一开始倒也没这念头,只想着与怀中娇娇亲昵一会儿,许是酒水作用,又或是醉酒后的小皇后格外诱人,亲着亲着便遏不住身上的火。

  与她在一起,他好似也变得年轻,回到十七八岁孟浪的年纪,忽的就生出放纵一回的心思,这才将人抱到桌边行了这事。

  云绾仍是紧张,晋宣帝也不大好受,愈发温柔哄着:“乖,抱紧朕,很快便好了。”

  云绾的注意力很快被身前风月拉回,意识又颠了个破碎。

  到底是在外头,不能全然尽兴,草草要了一回,晋宣帝替云绾整理好衣袍发髻,便带她离了水榭。

  门再次合上,室内的蜡烛积了厚厚一层烛泪,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那令人厌恶的绮靡气息。

  在那月光都照不进的屏风后,鬼魅般晃出一道暗紫色身影。

  他走到那张凌乱的长桌前,眸光闪烁。

  方才,便是在这张桌上。

  这桌上可还残留她的体温?

  伸出手的刹那,司马濯浓眉皱起,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,他脸色陡然变得阴沉。

  修长的手掌紧握成拳,死死贴在背后,牵动着右肩伤口,指关节都泛了白。

  恶心。

  他想,不知是在说谁。

  晋宣帝上前:“母后,儿子在。”

  云太后眯眼看了看他,面上露出个复杂又和蔼的笑:“你…你是个孝顺的,哀家没看错……”

  她断断续续与晋宣帝说了两句,其实并没什么好交代,晋宣帝登基多年,是个稳重贤明的君主,她没什么不放心的。

  作为大晋朝的太后,她已尽心尽责,便是到了地下见到先帝,也问心无愧。

  但作为云家的女儿,她仍有放不下的事。

  “陛下,哀家还有些话……咳……交代皇后。”云太后带着几分请求看向晋宣帝,言下之意,想与云绾独处一会儿。

  晋宣帝眸光稍敛,并未立刻应下,而是转脸看向一旁站着的小皇后。

  因着事发紧急,她顾不上梳妆盘髻,换了身素雅品月色裙衫,乌发以一根皎白玉兰花簪固定,便匆忙赶来嘉寿宫。

  此刻她双眸含泪,神情哀婉地站在一侧,手指紧捏着袖摆,那么无措,又叫人生出怜爱。

  沉吟片刻,晋宣帝起身:“小十六,你陪太后说话罢。”

  云绾屈膝,垂眸低应:“是。”

  晋宣帝深深看了她一眼,才抬步离了寝殿。

  待那橐橐脚步声走远,云绾也压抑不住情绪,扑到床边,紧握住云太后的手:“姑母…呜……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您,您再多陪陪我吧,求您了……”

  “别、别哭。”那双浑浊的老眼勉力睁开:“没时间了……绾绾,你擦干泪,且听我说……”

  许是回光返照,云绾觉得云太后握着她手的力气也重了不少,再对上那张严肃郑重的脸庞,她顿时不敢再哭,抬袖囫囵抹了把眼泪,乖乖点头:“您说,绾绾都听着。”

  云太后这才虚弱出声:“绾绾,我撑不住了。唉,你莫要悲伤,活到这把年纪,其实也够了,然我心头放不下云家……你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,我知道你是个聪颖剔透的孩子,是以云家要送个娘子进宫,我最先就想到了你。”

  “也是我这身子不争气,叫你进了宫,却无法护你,许多事也来不及教你。好在有金嬷嬷在你身边帮衬,我也能放心些许。”

  她紧抓着云绾的手,牢牢盯着她:“但有件事,是金嬷嬷教不了你的,只得靠你自个儿。

  云绾双眼茫然:“姑母?”

  “子嗣。”

  云太后薄而干瘪的嘴唇吐出两字,目光幽深地扫过云绾纤细的腰肢:“若想保云家荣华不衰,最好的法子是你尽快诞下嫡子,日后大皇子以长兄身份辅政。”

  云绾一怔,在云太后一错不错地注视下,一种莫大的压力与慌张如巨石压上心头。

  她张了张唇,想说万一她没诞下皇嗣,或者只生下了公主,那该怎么办?

  云太后似是看懂她的神情,嗓音嘶哑地给出第二个法子:“如若不然,便想办法将五皇子弄到你膝下养着,扶他坐太子位。”

  云绾又是一愣,第一反应是五皇子年已十四岁,且他生母安昭仪尚在,怎么弄到她膝下养?“只要你想,自会有办法。”

  云太后语气笃定,那过于肯定以至有些阴鸷的目光叫云绾心底生出几分蚀骨寒意:“姑母,我……”

  云太后神情阴郁:“绾绾,你得明白,后宫不比别处,容不下优柔寡断的好人。”

  云绾眼睫猛颤两下,一时觉得害怕,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无能。

  “咳咳……”云太后重重咳了两下,语气幽怨:“如若……如若这也不成,那你须得记住最后一条,无论哪个皇子上位,二皇子也好,四皇子也罢,除了三皇子!”

  她语调忽的拔高,呼吸粗重而急促,咬牙道:“那就是个黑心狠辣的狼崽子,他日若叫他登上帝位,便是云家灭顶之日。绾绾,你记住了,千万要记住了……谁都可以,绝不能是他,绝不能!”

  像是怕云绾忘记般,云太后那双迸现精光的眼眸死死盯着云绾,紧握的手指也深陷皮肉,掐得云绾直吸凉气。

 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这皮肉刺痛,只噙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:“姑母,绾绾记住了。”

  云太后没立刻放手,与她对视一阵,确保她是真的听进去了,这才松开手。

  下一刻,就如抽了精气神的一具枯萎躯壳,重重躺倒在锦绣堆间:“记住了就好。”

  云太后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,无力呢喃:“如此,我也能瞑目了。”

  云绾见她这样,也知死别即将来临,泪水不可抑止地滚落:“姑母!”

  云太后已精疲气竭,只觉眼皮愈发沉重:“绾绾,对不住了……”

  现在这份重担要落在你身上。

  想她当年入宫时,也正是这般天真烂漫的好年华啊。

  这些年走下来,她也累了,现下总算可以歇一歇。

  耳畔的哭声渐渐远了,眼前仿佛亮起一道绚烂白光,犹如多年前选秀那日,碧瓦朱甍之上那蔚蓝晴空,三月春光。

  大兴十九年,五月二十四日,太后云氏薨。

  是日,晋宣帝素服举哀,文武百官入宫,宰辅宣遗诰已,内外举哭,极尽哀思。

  国丧天下知,长安内外一片缟素。

  亲眼目睹云太后逝世,云绾哭晕两次,再次转醒,已是午后。

  金嬷嬷一袭深青色宫服,圆髻以素色银簪固定,那张一向稳重的老脸挂着掩不住的哀恸,但在小皇后面前,她还是尽量压着悲伤,冷静劝道:“娘娘,老奴知道您心里难过,可您是皇后,此刻除了掉眼泪,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内宫之中涉及太后丧仪的大小事都需您来主持局面,皇子公主及王公女眷们巳时就入了宫,这会儿都在皇仪殿跪灵……”

  说到这,她深皱起眉:“从昨夜您便晕着,陛下见您这般,只好先点了宁妃、德妃暂理丧仪,说是等您醒了,再由您主持。”

  还好是“暂理”,并未直接让宁德二妃主持,否则将置皇后于何地。

  云绾虽还有些浑浑噩噩,但也听出金嬷嬷话中的意思,眼圈儿忍不住泛红,那种“我实在是没用”的自厌念头又涌了上来——

  昨晚姑母与她说那些事时,她就这样觉着了。

  她原本以为进宫只要伺候好陛下,处理好后宫事务,便算是个“好皇后”了。

  事实证明,她之前的想法是那么天真。

  想要当好皇后,不仅仅要做到那些,还要顾着前朝后宫那些错综复杂、息息相关的人与事。

  而给她适应的时间,少得可怜。

  进宫第三天,太后姑母就撒手人寰,留下她独自在皇后这个位置,被迫接受眼前这一切。

  “嬷嬷,我……”云绾唇角微撇,有些想哭。

  “娘娘,您朝老奴掉眼泪没用。”

  金嬷嬷看出小皇后的软弱与退缩,不由硬下心肠,板起面孔:“现下太后不在了,后宫得靠您自个儿撑着——”

  云绾红着眼望着金嬷嬷,金嬷嬷目光坚定而沉稳,就如昨夜姑母望向她那般。

  是了,自己昨夜答应过姑母,要接替她的位置,守好云家。

  现在哭哭啼啼,作这番小女儿姿态,又有何用?她再不是那个只需父兄庇护、便可万事无忧的云家十六娘。

  “我…我不哭了。”

  云绾抬袖擦了下泪,乌眸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,嗓音却还是带着些抽噎哭腔:“姑母在天有灵,定然也不想看到我这副模样。嬷嬷,您叫人进来伺候我梳妆吧,这大半日过去,我这皇后也该露面,没得叫后妃与王室宗亲们看笑话,觉得我不孝不悌,不堪其用。”

  “您能这样想就对了。”金嬷嬷一脸欣慰:“老奴这就唤人进来。”

  皇仪殿里,哀声一片。

  白幡在午后闷热的空气里逶逶垂下,那一口巨大华丽的描金黑漆棺椁停在大殿正中,天气逐渐热了,怕遗体生出异味,四周都摆上了冰盆,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宫人更换。

  死人有冰用,活人齐刷刷跪在热气里哭得一脑门汗,也不敢露出半分劳累不敬之意。

  跪灵总是难熬的,若说最开始对死者还有些哀悼伤痛,跪久后渐渐也麻木了,只想着日头怎的还不落山,怎还不到歇息的时候,以及,那位新皇后怎的还没来?

  好歹也是太后的亲侄女,过去这么久竟还未出现,实在太没规矩。

  有这念头的不止一人,殿内的皇室子弟、后宫妃嫔、王公女眷,见主位之人迟迟未来,只宁、德二妃忙前忙后,心底也都好奇。

  大公主私下也不禁与大皇子咕哝:“小姨母今日不会不来了吧?”

  “怎么可能。”大皇子皱眉沉吟:“许是悲恸过度……”

  大公主道:“可这会儿都快未时了。”

  大皇子也不知是何情况,只无奈叹道:“且等着吧。”

  跪在两人身后的二皇子听得只言片语,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,换来身侧缟素麻衣的三皇子淡淡一瞥。

  二皇子有所察觉,一抬眸,就见到这个被父皇“发配”边疆多年才回长安不久的三弟正意味不明盯着自己。

  别说,这野小子年纪不大,但这双眼睛看人的时黑幽幽的,怪邪性。

  二皇子心底虽对三皇子很是不屑,碍于场合,还是解释了一句:“刚嗓子有些痒,咳了一声,扰着三弟了?”

  三皇子薄唇微勾:“没有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二皇子说着,就见对方转过脸,继续跪着。

  同样是披麻戴孝,司马濯肩阔修颈,身姿笔挺,愣是把这粗糙扎人的衣裳穿出一种清贵孤冷的气质。

  二皇子盯着那轮廓分明的侧颜,不禁暗想,难怪母妃每每提起宸妃时,一口一个妖姬贱人,老三作为男儿,都生得这般容色,可见其母宸妃是何等艳丽姝色。

  可惜死得太早了,若是生出个皇妹也好……

  忽然,殿外传来一声通禀:“皇后娘娘到——”

  霎时间,死气沉沉的灵堂犹如注入一股生气,众人纷纷膝行退至一侧:“恭迎皇后。”

  随着一阵环佩撞击声,浑身缟素的皇后宛若轻云从俯首的众人眼前走过,脚步轻而缓,所经之处好似还有淡淡清香。

  不多时,上头又响起那道清灵哀婉的嗓音:“本宫来晚了,叫诸位久等,都免礼罢。”

  众人谢恩。

  二皇子漫不经心朝前看去,不曾想这一看顿时直了眼。

  只见那青春正茂的小皇后一袭素衣,头簪白花,未施粉黛,大抵之前哭狠了,一双乌眸微微红肿,低头与宁德两妃交谈时,清眸流盼,仿若初雨梨花,清婉明丽。

  这副模样比之前日请安所见,更为撩人,犹如枝头花苞一夜绽放,光艳四射。

  “难怪说女要俏,一身孝。”二皇子低啧,难掩羡慕:“父皇可真是好福气。”

  话音才落,面上蓦得感到一道冷冽寒意。

  他眼皮猛跳,下意识转过脸。

  身侧的三皇子依旧跪着,目视前方,并未看他,唯有薄唇轻动,以只有他们俩人听到的嗓音说道:“灵堂之上,皇兄慎言。”

  稍顿,那温润眉眼间似划过一丝极淡的戾色:“小心招来口舌之祸。”

  丫鬟玉簪手持一柄薄纱菱扇,替自家娘子扇风:“马车应当很快便能修好,咱们定能在宵禁前赶回府里。”

  头戴帷帽的年轻少女歪了歪脑袋,语气悠哉,半点不急:“若真修不成,把车靷解了,我骑马回去也成。”

  “娘子今日着裙衫,骑马多有不便。”

  玉簪说着,又看向那雾白轻纱后朦朦胧胧的姣美轮廓:“往年四月都没这么热,今年也不知怎的热成这样。也是您孝心可鉴,愿意顶着这般暑热去慈恩寺为太后娘娘祈福,咱府中其他娘子可没这份心。”

  “姑母一向最疼我,现下她身体抱恙,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。”

  帷帽间少女的嗓音清娇如莺,语气透着一丝淡淡怅然:“只求她能好转。”

  玉簪自小跟在娘子身边伺候,也清楚娘子对太后娘娘的敬爱。

  云家子嗣繁茂,老家主云丞相共育七子七女,长女即为当今太后,入宫四十余载。

  其余七子六女在宫外成家,生儿育女,府上嫡出庶出的郎君娘子如石榴籽似的扎堆。

  而众多小辈里,太后最疼爱的正是自家娘子——

  云七爷的小女儿,十六娘云绾。

  “娘子别忧心,太后娘娘福泽深厚,定能痊愈康健。”

  云绾叹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
  这时,修车的家仆擦着汗走来,面露苦色:“娘子,车轴断了,一时半会儿怕是难好。前头安善坊有家车马行,不然奴才去赁辆马车,先送您回府上?”

  云绾微怔,看了眼路边的马车,又看了看天边绯紫暮色,眉头稍皱,但此刻也别无他法,只好应着:“那你去赁车,我在这等候。”

  家仆垂首:“是。”

  傍晚的长安散去几分白日的尘嚣,贩夫走卒,赶车骑驴,出城归家,四四方方的坊市里升起袅袅炊烟,暮鼓声声作响,树间蝉鸣交织着巷间犬吠,时不时还传来两下妇人唤童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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