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母亲忧心忡忡
清醒一点？
我很清醒啊。
我面无表情地说：“现在就去吧。”
万俟非看我的眼神变得好像在看吃小孩的大灰狼。
对万俟非这小子就得严格点。不管他就不会好好看书，连修练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一会儿不盯着他就走神。方才我与岐南才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，就发现万俟非已经开始拿玉简当积木搭房子了。
想当年我与他同岁时，即使没人盯我，我都比他认真得多。
另外，没了他，我和我道侣说话时也不会有个人在旁边鬼哭狼嚎了。
岐南分出一道灵力凝为身外化身，将万俟非从我俩中间拔了出去，夹在腋下往外走：“走了走了，岐南哥哥带你去修练。”
“不要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万俟非蹬着腿奋力挣扎。
我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门后，旋即收回目光，看向身旁的岐南。岐南朝我笑道：“好了，现在没人打扰了，我们继续说正事。”
“皇天剑门除你之外，有门主皇天剑君、太上长老虚界蛟、我等核心长老四名、执事长老百名、客卿长老约千人、执事约五万，”岐南屈指盘点道，“至于核心弟子、外门弟子、杂役弟子那些……暂时不计。”
“不过近年来源界灵力浓度增高、法则外显，皇天剑门里修士达到同一个境界的平均年龄都降低了至少三分之一，过两年门内又会多出一批能用的人手。但即使如此……人手缺乏的情况恐怕还是会越来越恶化。”
闻言，我微微颔首。
的确。
源界法则外显、灵力浓度增高，收益最多其实并不是宗门修士，而是那些散布于源界每一片星区、每一个角落、数量占据修士数量超过九成的散修。
那些散修没有接受过完整的传承，能够获取的资源也远远少于宗门修士，一直一盘散沙各自为战。他们中的大半都是浑浑噩噩地踏上了修练之路，对修真界常识一知半解，对皇天法条的了解仅限于耳闻。
他们就是制造出源界绝大多数违法乱象的罪魁祸首。
幸而在过去，散修们普遍偏弱，修练缓慢不说，同境界散修也会比宗门修士弱上一大截，唯有少数几名惊才绝艳或气运逆天的存在才能例外。
是以，皇天剑门才能以远少于散修人数成功压制住他们。
然而如今，这个平衡已经逐渐崩坏了。
举例来说，如果将散修原本拥有的资源计作一，宗门修士原本拥有的资源计作十，将源界外界环境的改变对修练的助益计作三。
那么在环境改变后，宗门修士拥有的是十三，而散修拥有的就是四。
虽然乍一看散修拥有的资源还是远低于宗门修士，但是算算比例就能知道……原本宗门修士十倍于散修，如今却只有三倍出头了。
当然，这只是个例子，现实情况还要比这个复杂得多。
我并不是在为宗门修士站台，毕竟追根究底，宗门修士的优势其实也是一种公平交换——他们将自己的未来抵押给宗门，以换取当下的资源和传承；我也没有歧视、排挤散修的意思——我道侣他就是散修出身。
当然我知道，因为这个原因，很多修士都觉得我和我道侣结契就是为了安抚民心，是所谓的“政治联姻”。
见鬼的政治联姻。
他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这是纯粹的爱情？
这都八千年了，还有那么多修士逮着这一点说事，居然还有人把这个写成戏曲和小说到处宣传……真是让我想想就生气。
那帮喜欢传谣的混账。
岐南有点疑惑地问道：“峸鸿，你怎么突然生气了？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？”
我迅速回神：“没有。”
岐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，最后没有追问，继续道：“门内大多数修士都经常接取对外支援或镇压违法修士的任务，再去掉没有插手事物决断权力的客卿……常年留守皇天剑门负责进行裁决和内务处理的高阶修士只有一万余。”
“你原本需要批复的，只有牵扯最大的那一小部分事物，但事实上，下属执事和长老修为较低，处理事物并不快，经常忙不过来。为了弥补掉缺口，你不得不将那部分多出的事物接手亲自处理。”
“所以很明显，最大的问题就是中层长老和执事处理事物的效率不足。”岐南总结道。
我沉默不语。
这个我当然知道。
但问题是……培养所谓的“中层长老和执事”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别看皇天剑门里，源境修士数量都能以万计，甚至像阳极那样不着调的修士都能在短短四千余年里成就半步源神。
其实要是放在外界，一片有十万生命星球的星区千年里能出一个源境修士都算不错了。半步源神更是得看造化，整片源界无数星区加起来，数万年都不一定能出世一个。
培养一名寻常的源境动辄数千年起步，且一不注意就会中途陨落。虽然自八千年前那场战争结束后，皇天剑门也逐渐恢复了不少元气，但时间还是太短了，新一代弟子里根本没几个真正打磨完毕的。
但凡有另一个能看的……我也不至于默许了阳极去当四长老。
那渣男，丢人。
我声音低沉道：“难。”
岐南笑了笑：“我也知道培养新人手是长期任务，要短期见效是得靠改革制度。这个你比较擅长，我就不多说了。我提这个，其实是想说——我们可以去试试看，把目前能用的人手里，所有像皇天剑君一样喜欢偷懒的家伙逮出来。”
我一愣，却见岐南难得笑的有点邪气：“想自己偷懒让我道侣替他们忙，想得美呢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他坏笑的样子也好可爱。
他这是在心疼我吗？
我好感动！
就在我们商讨如何监督中层们一起努力工作时，戎駮长老的传讯申请又打了过来。
……以往我好几个月才见她一次，现在处理的事情多了，戎駮长老找我的概率简直高的可怕。
我接通传讯，却听戎駮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：“峸鸿剑君，您的神魂状态还好吗？”
我：“……？”
我自查了一遍，疑惑道：“并无异常。”
戎駮蹙眉举起一枚玉简，指着它道：“但是您的批复用词和处理风格完全变了。”
岐南闻言，探过脑袋来笑道：“因为那是我批的呀。”
戎駮：“……”
戎駮磕巴了一下：“岐、岐南长老。”
岐南挪了挪位置，坐到了传讯玉简的收录范围内，笑着问：“戎駮长老，我的批复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戎駮卡壳了几秒，然后终于恢复了镇定：“嗯，是这样的。我发现您的很多事件处理方式有诱导犯罪、钓鱼执法的倾向。我认为这并不恰当。”
岐南语气温和，眼神却冷酷无比：“根据历年皇天剑门执法记录，初步展露犯罪倾向的修士，在被轻度处罚释放后再犯的几率高达八成。如果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彻底展露，将所有处罚一次性清算，不是能为皇天剑门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消耗吗？”
戎駮的眉头深深皱起：“不，我还是认为这太过了。有些修士原本并不一定真的会再犯。”
“——那么他们可以选择不要违反皇天法条。”岐南微笑。
“但是……”
岐南打断她，缓缓说出了我曾与戎駮说过的那句话：“乱世当用重典，戎駮长老，你应该明白吧？”
戎駮明显也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这句话，听到后忍不住看了我一眼。
我说：“戎駮，按他说的去做。”
戎駮迟疑了许久，最后妥协了。
待她挂断传讯，岐南用手指点了点我的手背，笑道：“剑君，我还以为你会不认同我的做法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身为皇天剑门的副门主，我必须公正严谨，所以我永远都不会用与岐南相同的方式去批复那些案件——即使我知道，那会有更高的效率，能节约更多的人手。
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岐南的做法是错的，这只是取舍问题罢了。
而且皇天剑门说到底也并不是“皇帝”。
我们只是镇压天下之恶，与其他宗门以及散修并没有统治关系。
是以此类手段……也并不是不能用的。
岐南一笑，转移了话题：“剑君，你要不要看看你弟弟那边？”
我想了下，探出神识“看”向了浮空山下的万俟非。
只见他正双眼含泪，一边挥剑一边被岐南的身外化身逼着背书。但是更让我注意的是，我发现另外一个人也抱着把黑色长刀，躲在暗处偷偷朝万俟非那边张望。
岐南小声道：“看来你母亲还是放心不下，亲自跑来盯着了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我找了找，果然还是没能找到皇天剑君的踪影。
行吧。
皇天剑君，不愧是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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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清醒啊。
我面无表情地说：“现在就去吧。”
万俟非看我的眼神变得好像在看吃小孩的大灰狼。
对万俟非这小子就得严格点。不管他就不会好好看书，连修练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一会儿不盯着他就走神。方才我与岐南才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，就发现万俟非已经开始拿玉简当积木搭房子了。
想当年我与他同岁时，即使没人盯我，我都比他认真得多。
另外，没了他，我和我道侣说话时也不会有个人在旁边鬼哭狼嚎了。
岐南分出一道灵力凝为身外化身，将万俟非从我俩中间拔了出去，夹在腋下往外走：“走了走了，岐南哥哥带你去修练。”
“不要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万俟非蹬着腿奋力挣扎。
我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门后，旋即收回目光，看向身旁的岐南。岐南朝我笑道：“好了，现在没人打扰了，我们继续说正事。”
“皇天剑门除你之外，有门主皇天剑君、太上长老虚界蛟、我等核心长老四名、执事长老百名、客卿长老约千人、执事约五万，”岐南屈指盘点道，“至于核心弟子、外门弟子、杂役弟子那些……暂时不计。”
“不过近年来源界灵力浓度增高、法则外显，皇天剑门里修士达到同一个境界的平均年龄都降低了至少三分之一，过两年门内又会多出一批能用的人手。但即使如此……人手缺乏的情况恐怕还是会越来越恶化。”
闻言，我微微颔首。
的确。
源界法则外显、灵力浓度增高，收益最多其实并不是宗门修士，而是那些散布于源界每一片星区、每一个角落、数量占据修士数量超过九成的散修。
那些散修没有接受过完整的传承，能够获取的资源也远远少于宗门修士，一直一盘散沙各自为战。他们中的大半都是浑浑噩噩地踏上了修练之路，对修真界常识一知半解，对皇天法条的了解仅限于耳闻。
他们就是制造出源界绝大多数违法乱象的罪魁祸首。
幸而在过去，散修们普遍偏弱，修练缓慢不说，同境界散修也会比宗门修士弱上一大截，唯有少数几名惊才绝艳或气运逆天的存在才能例外。
是以，皇天剑门才能以远少于散修人数成功压制住他们。
然而如今，这个平衡已经逐渐崩坏了。
举例来说，如果将散修原本拥有的资源计作一，宗门修士原本拥有的资源计作十，将源界外界环境的改变对修练的助益计作三。
那么在环境改变后，宗门修士拥有的是十三，而散修拥有的就是四。
虽然乍一看散修拥有的资源还是远低于宗门修士，但是算算比例就能知道……原本宗门修士十倍于散修，如今却只有三倍出头了。
当然，这只是个例子，现实情况还要比这个复杂得多。
我并不是在为宗门修士站台，毕竟追根究底，宗门修士的优势其实也是一种公平交换——他们将自己的未来抵押给宗门，以换取当下的资源和传承；我也没有歧视、排挤散修的意思——我道侣他就是散修出身。
当然我知道，因为这个原因，很多修士都觉得我和我道侣结契就是为了安抚民心，是所谓的“政治联姻”。
见鬼的政治联姻。
他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这是纯粹的爱情？
这都八千年了，还有那么多修士逮着这一点说事，居然还有人把这个写成戏曲和小说到处宣传……真是让我想想就生气。
那帮喜欢传谣的混账。
岐南有点疑惑地问道：“峸鸿，你怎么突然生气了？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？”
我迅速回神：“没有。”
岐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，最后没有追问，继续道：“门内大多数修士都经常接取对外支援或镇压违法修士的任务，再去掉没有插手事物决断权力的客卿……常年留守皇天剑门负责进行裁决和内务处理的高阶修士只有一万余。”
“你原本需要批复的，只有牵扯最大的那一小部分事物，但事实上，下属执事和长老修为较低，处理事物并不快，经常忙不过来。为了弥补掉缺口，你不得不将那部分多出的事物接手亲自处理。”
“所以很明显，最大的问题就是中层长老和执事处理事物的效率不足。”岐南总结道。
我沉默不语。
这个我当然知道。
但问题是……培养所谓的“中层长老和执事”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别看皇天剑门里，源境修士数量都能以万计，甚至像阳极那样不着调的修士都能在短短四千余年里成就半步源神。
其实要是放在外界，一片有十万生命星球的星区千年里能出一个源境修士都算不错了。半步源神更是得看造化，整片源界无数星区加起来，数万年都不一定能出世一个。
培养一名寻常的源境动辄数千年起步，且一不注意就会中途陨落。虽然自八千年前那场战争结束后，皇天剑门也逐渐恢复了不少元气，但时间还是太短了，新一代弟子里根本没几个真正打磨完毕的。
但凡有另一个能看的……我也不至于默许了阳极去当四长老。
那渣男，丢人。
我声音低沉道：“难。”
岐南笑了笑：“我也知道培养新人手是长期任务，要短期见效是得靠改革制度。这个你比较擅长，我就不多说了。我提这个，其实是想说——我们可以去试试看，把目前能用的人手里，所有像皇天剑君一样喜欢偷懒的家伙逮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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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自查了一遍，疑惑道：“并无异常。”
戎駮蹙眉举起一枚玉简，指着它道：“但是您的批复用词和处理风格完全变了。”
岐南闻言，探过脑袋来笑道：“因为那是我批的呀。”
戎駮：“……”
戎駮磕巴了一下：“岐、岐南长老。”
岐南挪了挪位置，坐到了传讯玉简的收录范围内，笑着问：“戎駮长老，我的批复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戎駮卡壳了几秒，然后终于恢复了镇定：“嗯，是这样的。我发现您的很多事件处理方式有诱导犯罪、钓鱼执法的倾向。我认为这并不恰当。”
岐南语气温和，眼神却冷酷无比：“根据历年皇天剑门执法记录，初步展露犯罪倾向的修士，在被轻度处罚释放后再犯的几率高达八成。如果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彻底展露，将所有处罚一次性清算，不是能为皇天剑门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消耗吗？”
戎駮的眉头深深皱起：“不，我还是认为这太过了。有些修士原本并不一定真的会再犯。”
“——那么他们可以选择不要违反皇天法条。”岐南微笑。
“但是……”
岐南打断她，缓缓说出了我曾与戎駮说过的那句话：“乱世当用重典，戎駮长老，你应该明白吧？”
戎駮明显也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这句话，听到后忍不住看了我一眼。
我说：“戎駮，按他说的去做。”
戎駮迟疑了许久，最后妥协了。
待她挂断传讯，岐南用手指点了点我的手背，笑道：“剑君，我还以为你会不认同我的做法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身为皇天剑门的副门主，我必须公正严谨，所以我永远都不会用与岐南相同的方式去批复那些案件——即使我知道，那会有更高的效率，能节约更多的人手。
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岐南的做法是错的，这只是取舍问题罢了。
而且皇天剑门说到底也并不是“皇帝”。
我们只是镇压天下之恶，与其他宗门以及散修并没有统治关系。
是以此类手段……也并不是不能用的。
岐南一笑，转移了话题：“剑君，你要不要看看你弟弟那边？”
我想了下，探出神识“看”向了浮空山下的万俟非。
只见他正双眼含泪，一边挥剑一边被岐南的身外化身逼着背书。但是更让我注意的是，我发现另外一个人也抱着把黑色长刀，躲在暗处偷偷朝万俟非那边张望。
岐南小声道：“看来你母亲还是放心不下，亲自跑来盯着了。”
我：“……”
我找了找，果然还是没能找到皇天剑君的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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