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【59】_偏执暴君的小太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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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【59】

  想他?

  想,她当然是想的。

  白日里一睁开眼睛,她就不由自主去想,这个疯子到底在谋划什么?

  那高悬于她头顶的刀斧,何时才会落下来?

  她才不信他会那么宽容良善,就此放过她们全家。

  只她也清楚,他此时此刻如同情人般亲昵的问话,自然不是想听她说这些――

  他又想引着她与他说情话!

  云绾实在不知他到底哪来的执念,被她拒绝了一次又一次,但还是会说这些孟浪轻佻的话,难道男人在床笫之间都爱这般?

  她的沉默叫司马濯不虞,锋利牙齿在她脖颈间咬了口:“说话。”

  云绾吃痛出声,抬起脸瞪着他。

  便是此间光线昏暗,司马濯也能想象到她那双漂亮明眸里,定然布满憎恶、愤怒、疏离。

 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。

  修长手指轻抚过掌下那张细嫩脸庞,好似的确长了些肉。

  似是为了印证,他还捏了两下。

  许是多日没被他触碰,再加之爹娘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,云绾心口揪紧,嗓音轻颤:“司马濯,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  他要是敢在这里对她不轨,她定然跟他拼命!

  司马濯见她紧绷得厉害,拍了拍她纤薄的背脊:“朕不做什么,你无须紧张。”

  虽这样说了,云绾两只手还是抵着他的胸膛,防备地与他保持着距离。可床榻太小,纵然她尽量往里挪了,俩人的距离还是暧昧而亲密。

  “为什么?”

  云绾咬牙,她想大声质问,又怕惊醒家人,只得尽量压低愤怒的嗓音:“为什么对外宣称我死了?我知你厌恶云氏,可我毕竟是你父皇明媒正娶的继后,是上过皇家玉牒的太后!你若想与我撇清关系,大可将我打发去宫外皇庄,放我在那终老,我保证不会寻你半分麻烦……”

  说到这,她忽的想起什么,语气更沉:“春祭那些刺客,根本不是什么二皇子余党,是你安排的吧?”

  见她小猫儿似的,明明气得想挠人,可碍于场合,只能压着嗓子质问他,司马濯觉着好笑。

  也只有她在他身边,他那波澜不惊的情绪才会有些变动,哪怕她总是气他。

  “是朕安排的。”

  司马濯语气坦然:“至于为何这般做……”

  长臂一伸,他轻而易举又将云绾拽到怀里,薄唇抵着她的额头:“你不是很在意名分?朕便满足你,给你名分。”

  云绾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,明明司马濯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,可组合成一句话,她却不懂了。

  “我何时在意名分了?不,不对……”她挣扎着起身:“什么叫你给我名分?我有名有份,我是你父皇的第二任皇后,是当朝太后!”

  “你不是了。”

  “我是!”

  黑暗里,两道同样坚定的目光胶着,无声较量着。

  最后,那道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先行偏开,男人的手拂过她的额发,嗓音温和又冷静:“或许曾经是,但现在不是了,太后云氏已薨。”

  云绾避开他的轻抚,下一刻换来的是他更为强势的攫取。

  两根长指紧叩着她的下巴,她听到他用嘲弄又冰冷的口吻不紧不慢地宣告:“忘记告诉你,父皇丧仪那会儿,朕就命人将你从玉牒除名。”

  感受到她震惊和勃然怒意,司马濯俯身,骨节分明的长指按住她的唇:“嘘。”

  “听说你哥哥是习武的,耳力应当不错,你说你要是把他吵醒,他过来看到他纯真无暇的妹妹,半夜屋里却多出个男人,他作何感想?”

  见她强忍情绪的颤抖,司马濯意味不明笑了一下,又道:“不过也不用怕,若他真发现了,朕可以帮你杀了他,你就不用觉得难为情……嘶!”

  那按在唇瓣上的手指被她张口咬住,尖牙深陷。

  司马濯眯起眸:“松开。”

  云绾没松,还用牙尖磨了磨,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。

  “在宫外待了几天,胆子也变大了。”司马濯沉了脸,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,这才将手指取了出来,不用看,都能猜到被咬成什么模样。

  他报复似的咬了下她的唇,听她吃痛,又在那咬痕处舔了两下:“这就疼了?”

  上一刻他还说要杀她哥哥,下一刻又厚颜无耻来碰她,云绾气得发抖:“疯子!”

  “是,朕是疯子。”

  司马濯拍拍她的脸:“所以别惹疯子,你的牙齿利,也比不过朕的刀剑。”

  云绾绝望闭上眼,缓了许久,才幽幽道:“说吧,你做这一切,到底意欲何为。”

  “朕先前就说了,给你个名分。”

  说到这,那平静的声线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:“世间再无云家绾娘,你现在的身份是,云家五房嫡长子云秉郡遗失在外的女儿。”

  乍听这话,云绾还在脑中盘了一会儿,才记起五房那位早逝堂兄正是叫云秉郡这个名。

  云家人口众多,五房却是最单薄最苦命的一支――

  云绾的五伯父三十多岁得了一场大病,撒手人寰,就剩五伯母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撑起五房门户。

  据云七夫人说,云绾小时候是见过这位堂兄的,但她那时才两三岁,所以没什么印象。

  但家里人都说,秉郡堂兄年少聪颖,颇有祖父风范,十九岁就中了探花,第二年娶了门当户对、情投意合的妻子陈氏,可谓是春风得意,前程无量。

  之后那位堂嫂生下位嫡长女,一家三口还没团聚两月,秉郡堂兄便被朝廷外放杭州赴任――年轻官员派去京外历练个三四年,攒攒资历与政绩,再调回长安进入三省六部,这是皇帝培养心腹官员的流程。

  云秉郡明白这是皇帝委以重望,便是再不舍得家中妻儿老母,也只能收拾行囊,前去赴任。

  那陈氏堂嫂与云秉郡琴瑟和鸣,不舍与夫君分别,决意带着女儿随云秉郡一同赴任。

  谁能料到,一家三口连带着奴才仆妇整整三十六口人,坐船下江南的路上遇到水匪

  最后仅逃出两个通识水性的奴才,跑回长安报了丧。

  五伯母中年守寡,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,眼见儿子前程大好、夫妻美满,苦日子要熬出头了,突然闻此噩耗,哪里受得了,当场吐血昏迷,再之后过了一月,也没撑住,撒手去了。

  五房至此没了人,为了给五房继承香火,从人丁最旺的三房过继了个孩子,记在了云秉郡名下当儿子,今年九岁,小名叫金童。

  云绾记得金童,她入宫之前,小金童才六岁,出嫁前夕还一脸天真地问她:“十六姑姑,你真的要当皇后了吗?你可真厉害!”

  思绪回笼,云绾难以理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:“你在胡说什么?秉郡哥哥的妻女早已葬身鱼腹,哪有什么遗失在外的嫡女?五房现下就一个幼子……”

  稍顿,她想起小金童那张懵懂可爱的脸,不由心疼:“他还那么小,却在牢中吃了那么久的苦,现下还要流放岭南,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哪里受得住……”

  先前在宫里,她觉得自己无辜,七房无辜,要承受这些灾祸折磨。现下想想,金童难道不无辜么?还有其他几房的小侄子小侄女们,老一辈的恩怨,却叫他们也一起跟着倒霉。

  司马濯见她又开始善心泛滥,加重手劲,将她的思绪扯回正题:“朕说你是五房嫡女,你便是五房嫡女。”

  “荒谬!”

  云绾蹙眉,刚想辩驳,话到喉咙,脑中白光乍现,先前的许多事都串了起来,一个可怕又荒唐的猜测在她心头升起,叫她呼吸都变得急促。

  “当年遇到水匪,乳娘冒死护住小主人,逃出生天,然不等她带着小主人回京,便病死在途中。那女婴被好心的农家收留,平安养到十六岁,又凭着一块玉佩来长安寻亲……”

  男人轻抚着她的背,嗓音不紧不慢,像是在给她讲睡前故事般:“她来到长安,才发现云氏已被抄家,兜兜转转,她于七日前,寻到了她的七叔父,司农寺苑监,云士明。”

  父亲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,云绾心尖一颤。

  “你的七叔父好心收留了你,并决定近日带你认祖归宗。”

  司马濯淡淡说着,忽而想到什么,捏了捏云绾的耳垂:“朕是不是该给你取个新名?云绾这个名字,日后怕是用不成了。”

  云绾哪里还说得出话,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荒唐至极――

  他“杀”了她,又给“她”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。

  “认祖归宗,取了新名,然后呢。”云绾神情麻木地出声。

  其实不用他说,她也猜到他在谋算什么。

  然而,当司马濯真的说出“选秀”这两个字,云绾一张小脸还是失了血色。

  “朕此番安排,可还算周全?”

 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,司马濯看不到她惨白的脸,他只觉他对她真是费了太多心思。

  他此生除了谋算皇位这般费心筹谋,之后便是她了。

  “疯了,你真是疯了……”

  云绾陡然回过神,一把揪住司马濯的衣襟,乌眸瞪得大大的:“你是皇帝啊,你怎能如此荒唐!我是你父皇的皇后……”

  “你不是。”

  男人冰冷的嗓音打断她:“朕能抹去你在玉牒上的名字,也能抹去你作为他皇后的记载,时间问题而已。”

  “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!那些朝臣会不认识我?后宫之人会不认识我?”

  “朕是皇帝,朕说什么,便是什么。他们若不想活,朕可以送他们去死!”

  隔着夜色,云绾也听出他话中的残暴冷戾,杀人于他简直是件太平常不过的事,而这份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感,于三年前的上元灯会,便已叫她心惊胆战。

  时隔经年,他仍是这般……

  无上的权力只叫他愈发肆无忌惮!云绾彻底被他骇住了,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叫她快要喘不过气,明明他现下动作温柔地抱着她,可她却觉得他的双臂犹如枷锁,紧紧禁锢住她的身心,叫她再无法逃避――

  从前还有一层太后的身份,叫他不敢在众人面前放肆,现在就连这最后一层脆弱的身份,也被他彻底撕毁。

  吹进屋内的春风带着些许料峭寒意,院外也隐隐传来更夫的打更声: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……”

  梆子敲了三下,表明已是三更天。

  “晨间还要上朝,朕得回去了。”

  司马濯也知此事对她而言,一时难以接受,反正离选秀还有五日,足够她消化。

  捏了捏她的脸,他道:“你听点话,以后有你的好处。”

  云绾宛若木人,无知无觉,也不出声。

  司马濯眉心轻皱,知她这是又拧了起来,也没多说,拉下床幔,起身离去。

  直到那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窗口,云绾才伏倒在枕间,小声哭了起来。

  怎会有这样荒唐无道、残暴不仁之人,而且他还是皇帝!

  她便是想喊冤,这人世间也无人给她伸冤。

  那她现下该怎么办呢?听从他的安排,以堂兄之女的身份选秀进宫!

  可恨这竖子睚眦必究,甚至因着她往日试图拿辈分压他,他给她安排的新身份都降了一辈!

  他事事周全,算无遗漏,今日半夜来找她,想来也是成竹在胸,迫不及待前来炫耀了。

  云绾越想越是绝望,泪水无声从眼睛冒出,又悄悄洇进枕头里。

  直到东方鱼肚泛白,外头传来几声鸡叫,她才抵不住困倦劳累,红肿着双眼睡了过去。

  白日里,云家父子都出了门。

  云靖安仍旧去走镖,云七爷今日去司农寺报道。

  早间见云绾房门迟迟没开,只当小姑娘贪睡,家里人也没吵她。

  直到午间准备用午饭了,云七夫人怕她饿着,这才去敲了门。

  可里头迟迟没应声,七夫人又敲了两下,依旧如此,她直觉不对,赶忙推门进去。

  “绾绾,绾绾?”

  掀开床帐一看,小女儿正蜷着身子缩成一团,一头乌黑青丝凌乱散着,其间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。

  七夫人吓了一跳,忙伸手拨去她掩面的发,手指碰触到云绾滚烫的额头,即可慌张叫出声来:“来人,来人!”

  好在院落不大,这般喊了好几声,在厨房做活的小丫鬟春草听到动静,忙擦了手循声而来:“夫人,奴婢在呢,怎么了?”

  七夫人摸着女儿发烫的脸庞,又看着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眼,心里也直发酸:“小娘子起高热了,你快去找个大夫来。”

  春草一听这话,赶忙去了。

  只临出门时,心底不由嘀咕:这位据说是投亲来的小娘子可真是金贵,这才来家几日啊?就请了两回大夫,唉,到底是娇贵身子,她们这些皮实身子比不得。

  两个时辰后,吃过药又喝了粥的云绾也清醒过来,安安静静坐在床上。

  云七夫人见她一副失了魂魄的泥人样子,满眼心疼:“绾绾,这是怎么了?昨夜是梦魇了么,竟吓得高烧。”

  感受到母亲握着自己手心的温度,云绾眼珠子才转了转,一对上七夫人那双长出不少皱纹的泪眼,她心底一酸,苍白嘴唇翕动两下,话还没出口泪水便先掉了下来。

  “哎哟,别哭了别哭了,哭得娘心都要碎了。”

  “阿娘!”

  云绾忽的歇斯底里喊了一声,把手忙脚乱擦泪的云七夫人都吓了一跳。

  她怔怔看着女儿,便见女儿睁大着一双红肿的眼眸,边落泪边抓着她的手道:“他来了,他昨晚过来了。”

  “谁?谁来了?”

  七夫人愣了愣,待反应过来那个“他”是谁,霎时倒吸凉气,脊背发麻:“你是说,皇帝?”

  云绾泪水落得更凶了,绝望啜泣道:“我就知道……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……我就知道……”

  七夫人也觉得这事简直荒唐至极,闻所未闻,哪有君王会在半夜出宫,翻墙破窗潜入女子闺房?!

  然而接下来云绾所说之事,更是颠覆七夫人对伦理纲常、对教条礼法的认知――

  “她要你顶个假身份选秀?!”

  之前的关系本就悖乱,不容于世,可他非但不收敛,现在竟还要将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,名正言顺地暴露出来!

  七夫人呆若木鸡,坐在榻边迟迟没反应过来。

  云绾头昏脑涨,一时都巴不得自己干脆病死好了。

  可她也清楚,当下这个情况,她是万万不敢死的。

  她要是死了,按照司马濯的性子,她全家都要跟着陪葬。

  母女俩两两相望,皆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深深地悲哀与无法逃脱的绝望。

  怎么办。

  她们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个答案,但这一刻,她们俩同样的迷茫无助。

  良久,七夫人讷讷出声:“不然,等你爹和你哥哥回来,问问他们吧?”

  真到了选秀那一步,这事也瞒不住。

  何况这样大的事,家里的妇人想不出办法,总是要寻男人们拿个决定。

  云绾心如死灰,眼皮都没抬一下:“嗯。”

  事情到了这一步,总不会更糟了。

  然而当日傍晚,都不等七夫人开口,云七爷就如行尸走肉般,浑浑噩噩进了家门。

  明明早上出门报道,他还红光满面,精神奕奕,沉浸在恢复官身的喜悦之中。

  “老爷,您……您这是怎么了?”七夫人心慌不已,赶紧扶着脚步虚浮的云七爷入了座。

  正巧云靖安那边也归了家,一进门笑着道:“今日接到个好镖事,要送一有钱人家的老太爷回洛阳老家祭祖,报酬很是丰厚,明早就出发,估摸着五天后回来,到时候拿到酬劳,我给妹妹扯两匹鲜亮缎子做新衣裳!”

  父子俩一个悲,一个乐,于堂屋里一碰面,两人都愣了下。

  “爹?”云靖安疑惑。

  七夫人也急得直拍云七爷的胳膊:“到底遇上什么事了,你说话呀!”

  这重重拍的两下,总算把云七爷的魂儿唤了回来,他转脸看向七夫人,嘴巴动了动,迟疑许久,才艰难出声:“今日下值,遇上在礼部当差的费侍郎,他与我道贺……一贺我恢复官身,二贺我寻回侄孙女云石榴,叫我让侄女好生准备月底大选……”

  侄女云石榴?

  “爹,我们云家何时有叫做石榴的小娘子?”云靖安觉得好笑,尤其石榴这个名,长安哪家贵女会取这名儿,听着跟农家女似的。

  云七爷咽了下口水,心底有猜测,却又难以启齿。

  还是一旁的七夫人面露凄凉:“云石榴,云十六,哪有什么侄孙女,那即将入宫选秀的,是我们家十六娘绾绾啊……”

  话音落下,泪珠也扑簌簌落下。

  窗外晚霞渐渐被夜色吞没,七夫人也抽抽搭搭把那件皇家丑事说了出来。

  云靖安听得青筋暴起,面色涨红,转身就要出门:“昏君,这个混蛋,竟敢欺负我妹妹,我杀了他!”

  “靖安,靖安!”

  “你别冲动!”

  云七夫妇惊惶阻拦,云靖安怒不可遏,一头热血冲上脑袋,只想揣着刀去与那个狗皇帝拼命!

  他的妹妹,那样乖巧温婉的妹妹,在后宫之中却遭受着这般污糟龌龊之事!

  “哥哥。”

  云绾拖着虚弱身躯出现在门口,清丽眉眼间的凄婉哀色犹如笼罩山林的云雾,黑眸却无比冷静地看向他:“别做傻事。”

  看到妹妹这副样子,云靖安心疼得都快要落泪,随之也愈发憎恨宫里那道貌岸然的昏君!

  “绾绾,你……”他想说些安慰的话,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
  对任何一个小娘子来说,这般经历都是挥之不去、难以释怀的噩梦。

  安慰的话在这噩梦之前,显得太过苍白无力。

  云绾知道他的意思,勉力朝他挤出一抹浅笑,又拢了拢衣裳,缓步往屋内走去:“哥哥,你也进来,把门带上。”

  明明她是那样虚弱娇小,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。

  云靖安压下胸口那满腔怒火,关上了堂屋的门,耷拉着脑袋寻了张长椅坐下。

  屋内再次被浓重的惆怅给笼罩,云七爷抹着泪,云七夫人也抹着泪,云靖安愤怒坐着。

  云绾环视一圈,忽而不轻不重笑了一声。

  这笑声此刻格外的突兀,其余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她。

  云绾轻捋衣袖:“看你们这样子,倒叫我想起当年,先帝封我为皇后时,咱们一家坐在七房院子里,也是差不多的场景。”

  她这般一说,云七爷他们也有种时空错乱感。

  当年他们顾忌的是晋宣帝年纪太大,而现在――

  新帝虽正当壮年,可他曾是绾绾名义上的儿子啊!

  除了边疆那些不开化的游牧蛮夷,中原正统哪有一个女人先后侍奉一对父子的事!

  “父亲,母亲,哥哥,你们不必再为我担忧。”

  云绾捏紧了手指,尽量叫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:“我会进宫。”

  “绾绾!!”

  “现在摆在我面前就两条路。”

  云绾自嘲扯了扯嘴角:“一,我进宫,你们平安无事,或可借着五房的由头,我还能多保一个小金童。二,我自戕保全清白……呵,其实也没什么清白可保全。我若自戕,你们全都保不住,甚至连流放的云氏族人……都得死。”

  小孩子才论是非对错,她已不是孩子,自要权衡利弊,选择最有利的道路。

  也不等其他人再劝,她撑着椅子起身:“就这样定了,以后我便是五房的嫡孙女,云……云石榴?”

  她皱了皱眉,心下忍不住又骂司马濯一句,那混账取这名也是故意想叫她难堪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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