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【31】_偏执暴君的小太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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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【31】

  【31】/晋江文学城首发

  夜幕低垂,旷野辽阔,零零散散星子洒于天际。

  主营帐内,云绾双手紧揪着帕子,乌眸牢牢盯着前方营帘,心绪难安。

  “娘娘,您晚膳都未用,喝杯牛乳垫垫肚子吧。”玉簪捧着一盏温热的牛乳上前。

  “陛下至今未归,我哪还吃得下东西?”

  云绾视线依旧望向前方,嘴里呢喃着:“外面天都黑了,这到底是去哪里了……难道迷路了?还是遇到了野兽?”

  “娘娘别自己吓自己,陛下许是想多捕些猎物,这才晚归吧?那么多人马跟着,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陪着,估计过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云绾咬了咬嫣色唇瓣,将那些不详的话语咽了下去。

  打从她午觉醒来之后,她的胸口就闷得难受,直至傍晚那会儿,眼皮也不停乱跳,心慌得厉害。

  这种反应压根叫她无法忽视,更无法冷静。

  “菩萨保佑。”云绾双手合十,阖上眼睛朝西边拜了拜,祈愿陛下能快快归来。

  不多时,外头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,云绾眼睫颤了下,帘外又响起太监的通禀声:“皇后娘娘,好像是陛下的队伍回来了!”

  “娘娘,您听到了吗?奴婢就说您别担心,陛下这不就回来了么。”

  “快扶我出去恭迎陛下。”

  云绾欣喜睁开眼,单手撑着桌子起身,许是坐久了猛地起身,眼前一时有些发黑,身子也晃了两下。

  好在玉簪搀扶及时:“娘娘,您没事吧?”

  短暂的晕眩感很快过去,云绾晃了晃脑袋,浅笑:“没事。”

  主仆俩朝着帐外走去,云绾抬手扶了扶鬓发:“我头发没乱吧?”

  玉簪上下打量一番,笑道:“娘娘天姿国色,便是头发真的乱了,也自有一段风流。”

  “好呀,都打趣到我头上了。”云绾嗔怪一声,便示意玉簪打起帘子,缓步而出。

  只见不远处一阵乱糟糟的喧闹声,一排排火把在漆黑夜色里浮动,映照出一片明亮红光。

  云绾眯眼看向那一堆整齐排布的兵将,才将舒展的眉头再次蹙起:“我怎么听到了哭声?”

  玉簪也察觉到这氛围不太对,营帐外的侍卫不知道何时变多了,而且一个个肃着脸,格外可怖。

  “娘娘,那个是王总管吗?”玉簪指着远处火光最盛之地,神色惊愕:“好像是他在哭?”

  王德福不是跟在陛下身边的么,他哭什么?

  云绾心里猛地打了个突,午后那种胸闷心悸感再度袭来,这次更为强烈,如狂风巨浪狠狠冲击着她的胸口,叫她呼吸都变得短促。

  “走,过去看看……”她出声,嗓音紧张得发哑。

  玉簪见她小巧的下颌都紧绷起来,也预感有大事发生,忙跟上前。

  另一边,副将走到司马濯身侧提醒:“三殿下,皇后娘娘来了。”

  司马濯抬手抚了下肩头的伤口,慢悠悠掀眸,望向不远处那于迷离夜色里,挽着裙摆匆匆赶来的纤细身影。

  “殿下,是否先将娘娘劝回去?”副将扫了一眼那蒙着白布的简易担架,面带忧色:“陛下遗容惨烈,怕是会吓到娘娘。”

  “胡言乱语。”

  司马濯不冷不淡乜向副将,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皇后与陛下情深意重,如今陛下遇刺身亡,自然要叫娘娘见陛下最后一面。”

  副将闻言悻悻拱手:“殿下说的是。”又走到前头,示意兵将们让出一条道,以供皇后通行。

  眼见那原本举着火把围成一圈的兵将忽然散出一条路,云绾脚步稍顿,再看到正中那蒙着白布的担架以及跪地痛哭的王德福,心口某处像是塌了一块。

  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上冲,一时间头重脚轻,站都站不稳。

  “娘娘当心。”玉簪忙从后扶着她,眼前的场景也叫她心下惴惴,惧怕不已。

  “走…走……”

  云绾用力撑着玉簪的胳膊,强压下心底那沉甸甸的落坠感,脚步踉跄地朝那火光明亮处走去。

  迈出的每一步,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艰难。

  周遭的风声、火把燃烧声、哭声、请安声,一切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开来,她的耳朵再听不到任何声响,眼睛也再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事务,唯有眼前那一层白布。

  她跌跌撞撞走到那白布跟前,目光显得麻木呆讷,弯下腰,纤细的手指朝那块布伸去——

  “皇后娘娘……”王德福惊愕,脸上泪水沟壑交错。

  “娘娘!”

  玉簪大骇,想去阻止,还没等她上前,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李宝德拽住。

  玉簪惊诧回望李宝德,满是不解。

  李宝德一言不发,只是以眼神警告她别去阻拦。

  娇柔的手指捻起白布一角,云绾听到她咚咚作响的心跳。

  揭开那一刹那,世界仿佛都静止了。

  望着那张苍白阖目再无生息的熟悉脸庞,云绾如遭雷击,僵立原地。

  她听到某种开裂的声响,好像是她头顶的那片天,宛若经年枯朽的木材裂开一道缝,而后那道裂缝以无法遏制的速度蔓延,沉重的碎片一下又一下砸落,砸在她的脑袋、肩膀、心间,那强烈的塌陷绝望感牢牢笼罩着她,扼住她的咽喉,叫她如同窒息的溺水者,在滔天波浪里无助恐慌的挣扎,却再也抓不住一块浮木。

  皇帝死了。

  她和云家的天塌了。

  单薄的身形宛若一片芦苇,夜风拂过,轻飘飘朝一侧栽倒。

  “娘娘!”玉簪和王德福异口同声惊呼。

  不等玉簪挣脱李宝德冲上前去,那片纤细的身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,而后牢牢拽入怀中。

  在场众人满目错愕,玉簪也怔在原地,木愣愣看着自家娘娘被三皇子揽住。

  “还愣着作甚?”

  一道锋利冰冷的目光斜斜射来,玉簪心头发颤,脑子也是懵的。

  还是李宝德推了她一把:“玉簪姑娘还不快去搀扶娘娘!”

  玉簪这才回过神来,战战兢兢上前,接过司马濯怀中的主子,咽了口唾沫:“谢…谢三殿下。”

  司马濯没出声,黑眸扫过昏迷不醒的云绾,心底嗤道:小废物。

  “皇后娘娘悲恸过度,尔等先扶她回营帐之内好生照料。”

  司马濯语气淡淡,以目示意李宝德:“你去请御医。”

  李宝德弯腰应诺,又招来两个婢女,帮着玉簪一起扶着云绾回营。

  待那一行人走远,司马濯缓缓收回目光,眉宇间的神态也变得肃穆,扬声道:“四皇子司马涵大逆不道,安排刺客杀父弑君,天理不容。吾带兵赶到,当场诛杀逆贼司马涵,只可惜救驾来迟,陛下身中重箭,已无力回天——”

  话音落下,王德福再次伏倒捶地,嚎啕痛哭:“陛下啊,陛下!”

  在场诸位兵将也都低下头,以表默哀。

  接着,司马濯吩咐左右将晋宣帝遗体抬回主营帐,并请尚书左仆射戴禹丞、骠骑大将军霍章入帐议事。

  寂寥晚风拂过树梢,叶片沙沙作响,远方两三点星子闪烁。

  今夜注定无眠。

  “小十六,怎么又哭了?”

  温和的嗓音在耳畔缓缓响起,而后一只修长的手掌抚上她的眼角:“难道又做噩梦了?”

  云绾眼睫轻颤了颤,睁开眼,入目是晋宣帝儒雅成熟的脸庞。

  他含笑道:“怎么这般看朕?不认识朕了?”

  云绾脑中忽的闪过一张毫无血色的脸,再看面前鲜活温柔的晋宣帝,霎时泪如泉涌,扑到他的怀中:“陛下,臣妾做了噩梦,好可怕的噩梦。”

  “唉,噩梦而已。”晋宣帝抚着她的背,哄道:“别怕,朕在呢。”

  “嗯。”云绾咬唇,搂抱着晋宣帝的手愈发收紧,像是怕他消失一般。

  晋宣帝道:“朕答应给小十六猎狐狸回来,今日收获颇丰,猎了许多。来,随朕去看看。”

  云绾点头,从他怀里离开,随他一同往营帐外走去。

  营帐的门一掀开,忽的一道无比刺目的白光扑面而来,那白光实在太刺目,照得云绾都睁不开眼,偏头扭向一侧。

  身前响起晋宣帝的呼救:“皇后救朕,救朕——”

  云绾心下大惊,抬手挡在眼前,勉力抵抗那强烈光线:“陛下!您怎么了?”

  “小十六,小十六......!”

  只见那过分明亮的白光之下,晋宣帝的身形如烟雾一般,渐渐破碎、消散

  “陛下,陛下——!”

  云绾眼瞳震动,也顾不上其他,用力朝他伸出手:“陛下!”

  她猛地朝前,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,随之那道白光消失,入目是华丽的营帐以及仓惶赶来的宫人们。

  “娘娘,您可算醒了。”玉簪急急走到榻边,见自家主子一只手还直直伸在半空中,五指呈抓握状,看似是要去拉什么。

  再看她那张冷汗涔涔的苍白小脸,神情木讷,宛若失了魂魄般,玉簪心里直发憷,赶紧按住云绾的手,用力晃了晃:“娘娘,您可别吓奴婢啊,您快醒一醒,醒一醒!”

  “来人啊,娘娘好似餍住了,快去请太医来。”玉簪惊慌吩咐身侧宫人,又取来热帕子给云绾擦汗,一双眼里噙着泪花儿,边擦边絮絮念叨:“娘娘,奴婢知道您伤心,可您……您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体啊。”

  待她擦到云绾的手指,云绾陡然眨了下眼,反握住玉簪的手:“我…我现在是在梦里吗?”

  玉簪一怔,触及主子眼底的茫然,赶紧道:“娘娘,您现在已经醒过来了,这是现实里,不是梦。您若不信的话,您掐一掐奴婢,或者打奴婢一巴掌……”

  玉簪说着,捉着云绾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扇。

  指尖即将触到脸颊时,云绾陡然抽回手,皱眉看向玉簪:“傻不傻,我打你作甚?”

  玉簪见她眼神不再像开始那般木讷,稍微有了些活气,不由长舒一口气,喜极而泣:“只要主子您没事,打奴婢多少巴掌,奴婢都愿意受着。娘娘您方才那样子,真是吓到奴婢了,陛下已经不在了,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,那该如何是好。”陛下已经不在了。

  这几个字清晰无比地撞击着云绾的耳膜,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,愣了片刻,忽的抬起放到嘴边,用力咬了一口。

  嘶……

  疼痛感袭来,她眼底雾气氤氲,很快就盈满了泪珠儿。

  是真的,现在才是真的。

  陛下真的死了,静寂无声地躺在地上,胸口衣袍被鲜血浸染得通红。

  “陛下、陛下……”

  大颗大颗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从脸颊滚落,她颓然坐在榻边,双手捂着脸,开始还是小声啜泣,后来哭声渐渐地大了,靠在玉簪的肩头难以自已的崩溃大哭。

  “明明不久前,他还与我一同骑马、射箭,与我一道用膳。他说会给我射狐狸回来,让我安心睡觉,在帐篷里等着他回来……”

  云绾哭得喉痛都嘶哑发疼,她实在难以接受,那样一个有说有笑、身体康健的大活人,怎么出去一趟,说没了就没了?

  “他可是皇帝,是天子,是万人之上的至尊。为什么会这样,为什么就这样死了……”

  她哭到脱力,只觉老天爷何其不公,这般残忍!

  玉簪拿着帕子替她拭泪,也跟着一起哭,抽抽搭搭道:“您昏迷的时候,奴婢听外头人说,是四皇子那个狼心狗肺的害了陛下!他从府里放出来后,还一直对陛下圈禁他的事耿耿于怀,这才蓄谋报复,趁着天色昏暗,安排埋伏刺杀陛下!”

  “四、四皇子?”云绾抬起脸,两只水眸红肿得跟桃儿一样:“司马涵安排的刺客?”

  “是啊,听说三皇子带兵赶去的时候,陛下已经中了箭,回来的路上失血过多,没撑住……”玉簪哽噎道,心底也是无限唏嘘。

  云绾:“………”

  她讷讷枯坐着,脑子里各种思绪犹如一团乱麻,四皇子行刺,三皇子救驾,晋宣帝不治而亡……

  见她安静,玉簪抹干泪水,小心翼翼看她:“娘娘,你可千万要振作啊,您是皇后,接下来一切还要您主持大局。”

  云绾喃喃:“主持大局、主持大局……”

  她能主持什么大局?说白了,她不过是个将将十七岁的小娘子。

  比她年长的二公主每日还在想着会和情郎你侬我侬,研究着吃喝玩乐,自己难道比二公主多出一双手,多长一双眼睛么?凭什么这些事都压在她身上。

  一股厌烦的情绪涌上心头,她很想两耳不闻双眼一闭,再不管这些朝堂纷争、国朝局势,然而,理智和责任又很快压过这个颓靡的念头。

  眼前浮现云太后在病榻之上紧握着她的手,目光坚定说的那些话。

  她要振作起来,不,是必须振作起来。

  陛下已经不在了,再也不能庇佑她,现下她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这个皇后的身份——

  她要靠着这个身份,尽力叫之后的局面利于她、利于云家。

  “玉簪,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

  “回娘娘,刚过寅时。”玉簪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云绾:“您晕倒后,三殿下命奴婢先将您扶回帐内休息,李公公又请了御医过来,给您请过脉,喂了一枚安神丸,您便一直睡到方才。现下外头天还是暗的,您再睡会儿吧?”

  云绾双手捧着茶盏,满满喝着水,温水一点点浸润喉咙,叫那种沙哑疼痛感稍缓。

  “我睡不着了。”

  云绾摇头,将空杯递给玉簪,精致的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疲倦与伤怀:“陛下…陛下他的遗体现下在何处?”

  玉簪转身又倒了杯水:“三殿下命人将陛下遗体置于主营,又召了尚书左仆射和骠骑大将军过去,好像叫御医验过伤口后,王总管就给陛下整理遗容了。”

  “司马濯召了戴尚书和霍将军过去?”云绾端着茶杯的手指猛地一顿。

  “是啊,毕竟发生这样大的事,瞒也瞒不住,宰相在长安城内,随行的文武官员里,就属这两位官阶最高。”

  “......”

  云绾脸色逐渐变得凝重,不妙,太不妙了。

  且不说刺杀之事内情究竟如何,但此刻司马濯已然成了掌控局面之人——

  二皇子被废,四皇子被杀,五皇子年幼,他司马濯救驾有功,先前又有不少政治功绩……也不知陛下闭眼之前是否留下遗嘱,指定谁来继承皇位。

  但按当前情况,她必须得做些什么了,否则局面就要朝司马濯倒去!

  “三殿下现在何处?”云绾沉声问道。

  玉簪被自家主子突然严肃的容色吓了一跳,结结巴巴道:“三殿下、三殿下这会儿应当还在主帐里,与两位大人议事吧?不然奴婢派人去问问?”

  云绾道:“不用。”

  玉簪松口气,刚想再劝她睡会儿,便听那轻柔嗓音又道:“伺候我梳洗,我要去主帐。”

  玉簪:“啊?”

  “本宫乃是皇后,是一国之母,现在陛下不在了,本宫理应挑起替陛下料理后事、稳定政局之责。”

  云绾缓缓走下榻边,纤薄身影在烛火下投出一道长长的影,打在四周的墙上,竟显得格外高大。

  她红唇轻抿,内心无比坚定地想:绝对不能叫司马濯上位,绝对不能!

  主帐之内,烛光朦胧。

  与两位老臣商讨了大半夜的政务,司马濯斜坐在桌边,刚准备喝杯茶润润喉,杯壁才送到唇边,便听外面响起太监的禀报:“皇后娘娘驾到——”

  司马濯浓眉一挑,还不等他吩咐,便见营帐帘子打开。

  影影绰绰的灯光之下,一袭素色深衣、未施粉黛的小皇后双手搭在身前,修长的脖颈梗着,下巴高抬,端庄又雍容地一步步朝里走来。

  司马濯眼底闪过一抹晦色,也不急着起身,待她走近了,皱眉了,这才恍过神般:“皇后来了?”

  “儿臣才与戴尚书、霍将军商议了几个时辰的政事,这会儿头昏脑沉,一时没注意到您来了。”

  他从桌前起身,拱手朝云绾行了个礼:“还请皇后恕罪。”

  云绾神情平淡地看他装模作样,嘴上道:“濯儿辛苦了,本宫怎会怪罪你。”

  说罢,她环顾四周,见帐内再无旁人,倒是那高大屏风后的明黄色帷幔放了下来,遮得严严实实,一丝不漏,想来晋宣帝便是躺在那里了。

  一想到晋宣帝,云绾鼻子就有些发酸,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帷幔挪开,没想到一偏过脸,就触及司马濯那静静看来的目光。

  那目光就像看戏一般,叫云绾很不舒服,但她现在也没空计较这些,素色袍袖下的手指紧捏了捏,她故作冷静道:“两位大人已经走了?”

  “不久前才走。”

  司马濯淡淡看她:“怎么,皇后娘娘找两位臣工有事?那儿臣命人将他们寻回来。”

  考虑到此时已是半夜,再将两位大人从营帐召来,一来一回实在折腾,云绾皱眉道:“暂且不必。”

  看着司马濯站在晋宣帝处理政务的长案前,云绾有些不适,轻咳了一声,缓步走上前:“昨日围场到底是什么情况?你方才与两位大人商议了什么?你一一与我道来。”

  司马濯看她故作不经意走过来,明显是想逼他离开桌前,不由好笑,视线又扫过帐内的宫人,淡淡道:“你们都退下。”

  听到这吩咐,司马濯的人都恭顺退下,云绾带来的宫人却犹豫不决,纷纷看向云绾。

  云绾眉头也皱起,望向司马濯:“你屏退宫人作甚?”

  “皇后娘娘,儿臣与两位大人所议之事涉及国家机要,怎可叫这些奴才听去?”司马濯语气坦然。

  理所当然的口吻和磊落的目光,甚至有那么一瞬叫云绾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考虑得不够周密?

  “当然,娘娘若是不着急的话,大可明日得空了,再召见两位大人回话。”

  看着她那张犹豫的脸庞,司马濯眼尾微弯,不紧不慢道:“反正许多事我与他们已商定得差不多,娘娘也不用多费心神。”

  云绾本就为自己昏迷错失的先机而后悔,现下听他这话,心下更是发紧:“玉簪,你带人在门口守着。”

  门口有人守着,帷帐后又有晋宣帝的遗体,谅他也不敢怎样。

  很快,帐内的宫人都退了下去,烛光摇晃,只倒影着他们俩人的身影。

  云绾走到桌案后那把圈椅坐下,直起腰身,确定摆足了皇后的气势,这才沉声对司马濯道:“现在可以说了。”

  司马濯却没出声,只静静地看着她,黑眸里滉漾着灼灼火光似的。

  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云绾浑身发麻,顿时后悔把宫人都叫出去。

  说实话,独自面对这人,她实在有些害怕。

  “三殿下!”云绾加重了语气,莹白脸颊板着:“说正事。”

  “皇后娘娘深更半夜来找儿臣,又屏退宫人,孤男寡女的,真的是要与儿臣说正事吗?”

  司马濯挪步走上前。

  云绾看着他逐渐靠近,烛火映照出他的身影,宛若一只庞大野兽,将她眼前的光寸寸遮住,纤长的羽睫不禁颤动:“本宫并非来找你,而是来找两位大人议事,至于屏退宫人……是你叫我屏退的!”

  他的气势太过骇人,叫她辩驳的话语都显得毫无底气。

  “儿臣叫你屏退,你便屏退?”

  司马濯一只手撑在桌案,另一只手按在她坐的圈椅,高大身躯缓缓朝她倾去,好似将她整个人都笼入他的怀中,他哑声低笑:“要是皇后在榻上也这么听话就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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