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4_玛丽的十九世纪[综名著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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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4

  鸟鸣溪涧,天渐渐亮了。

  林中木屋大门敞开着,桌上三分的金币已经被各自收好。

  乔治安娜也说不清具体怎么一回事,她从未想过会向绑架杀人的犯罪索取赔偿费,这简直过分的荒唐。

  但黎明前的一番谈话过后,等她回神已经将139枚金币打包好。现在手里提着旧布包裹的金币,人坐在了马车上。

  今天早晨,六点半。

  玛丽从附近小溪汲取了清水,带回木屋厨房烧开冷却。

  七点半,三人喝着温水,分食了面包。

  准备就绪动身上路。除去金币赔偿费,主要是把凶徒的尸体带走。

  为什么要带走尸体?答案简单,是为查明凶徒身份理清整个案件。

  理论上是能够安排事后请人回来取尸,但谁能保证三人离开的时间内尸体不会发生被毁坏等意外。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,直接带走尸体与屋内能携带的证据,以免节外生技。

  不过,这辆马车并不宽敞,坐三个人刚刚好,车厢没有多安放一具尸体的空间。

  “好了,绑得很牢固。等到出了密林,尽快雇另一辆马车运尸。”

  玛丽建议先将尸体捆绑在马车下方,而一通操作很顺利。“华生先生,现在有劳你赶车。”

  华生瞥了一眼布裹尸,接过缰绳,最后登上马车。

  “哦豁!这真是神奇的经历。我学习马术的那天,绝对没想过会有今天,居然随车携带着……”

  顾及到车内的乔治安娜,没有再说尸体一词。

  华生却忍不住发问,“明顿先生,你是不是有点遗憾,我们没能把地下室的青铜棺也一起运走?”

  玛丽点头,“华生先生,你说对了。”

  事实上,玛丽并没有多休息。先对着镜子将脸上的血色符号描摹下来,又折返地下室仔细检查,将墙壁与棺材上的符文都誊抄了下来。

  她自认没有冒险,出于安全考虑不曾开棺。趁着另两人小憩,她去溪边打水先回屋洗了脸,再用了一些凶徒留在工作间的伪装专用化妆品。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,即便是原主熟人见到「明顿先生」,也不会把两者当成一个人。

  “你们也许好奇,为什么我会如此关注地下室。”

  玛丽并没有隐瞒誊抄符文之事,“因为那口棺材是我们被抓的原因。还记得吗?走马灯数142857。”

  “当然记得,它是我们找出开门密码的关键。”

  华生来了精神,他先向乔治安娜大概说了前情,而现在终于能问清楚被抓的来龙去脉了。“明顿先生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这个数字有什么奥妙?”

  “走马灯,我假设两位都不陌生,从东方传来的精妙观赏灯。点上蜡烛,烛不灭,灯不停,循环往复一直旋转。”

  玛丽拿出纸笔,画了一张简易示意图。“在此,我们不是要说它的转动原理,而是取它的循环往复特性。应对到数字142857,将它从1乘到6不难发现以下特点。”

  乘1得142857,乘2得285714,乘3得428571,乘4得571428,乘5得714285,乘6得857142。

  “一目了然,所得乘积很奇妙,仍旧是1、4、2、8、5、7这六个数字,只是数字前后位置发生了变化。当142857乘以7,则得999999。”

  玛丽指了指重复出现的数字,“很是奇妙的数字轮回。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继续往下乘,还能找出更多颇具趣味的数字规律。”

  这里只需论1-7的乘数就够了。

  参照传言,走马灯数的发现地是埃及金字塔内,轮回不止的数字被蒙上一层神秘面纱。

  玛丽指出,“凶徒他信奉着古埃及的神秘力量,黑暗神阿波菲斯是他死前高呼的名字,基于此上构建了一套自成体系的神秘学。话说回来,两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  什么日子?

  乔治安娜不解,“4月16日,今天春分。三天后的周日就是复活节。”

  “庆祝春分,古埃及比欧洲早得多。今天理应是一个古老的埃及节日。”

  玛丽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,“以金字塔为坐标精准定位,当春季日夜时长正好对半分的那天就是古埃及的「闻风节」,庆祝万物复苏。这个节日现在也可能已经失传。”

  万物复苏的一天,金字塔内奇妙的轮回数字,还要外加那些奇怪的符文图形。

  此处再要提到,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描绘过一种古埃及祭祀。将头上按了印的牲畜献祭给神灵,以期待将灾难与罪罚都转移到牲畜身上。

  “我怀疑,犯罪用鲜血在我们脸上绘制的符号,即有献祭的意思,也有逃脱罪罚让人代为受过的含义。”

  玛丽表示,“目前有一个大致推断,凶徒构建一种祭祀仪式,想用三个活人对黑暗神阿波菲斯献祭。让青铜棺材里的死者复活,或者获得某种能量。”

  以什么标准选被害者?

  走马灯数给了凶徒的选择。挑选三个人为祭品,以生日为内在关联,正好分别对应142857,而在特殊节日「闻风节」完成仪式。

  “上帝啊!”

  乔治安娜捂住心口,“我的生日是1月4日。”

  玛丽轻轻颔首,这就完全对上了。

  原主2月5日生,华生7月8日生,乔治安娜1月4日生。

  “那么开门密码为什么是排除了142857,选择「6、3、0」再加六个「9」?”

  华生想着其中规律,“明顿先生,按照你的推论,是不是意味着青铜棺里的死者是6月30日生日。六个9意味着能量充沛到极点,这一天又正好是罪犯搞祭祀的第七天,是会打破某种生与死的边界?“

  “确实,我破译密码时如此推论。”

  玛丽无法给出定论,因为凶徒已经死了。

  “目前没有更多资料。依照凶徒毁尸灭迹的做派,他身上连支票都没有,应该是把所有钱都兑换成了金币,是要跑路了。”

  这代表着,也许永远无法彻底还原凶徒的神秘学理论体系。

  玛丽遗憾地摇头,“只怪我孤陋寡闻,对那些用血写的楔形文字一知半解。”

  华生:总觉得躺着中了枪。

  如果这都算才疏学浅,那他又该怎么评价自己?

  华生不去想尴尬事,转移话题,“无论如何,这个罪犯的做法太荒谬了。哪有死而复生,也不会有通过祭祀获得力量。已经1869年了,应该相信医学救人,而不是搞绑架杀人。”

  谁说不是呢?

  玛丽却不认为现今是一个秩序井然与科学为上的时代。

  回顾上辈子所在世界的历史,先不谈十九世纪的科学家是否大多研究神秘学,就说普通民众多有相信死人有治愈的能力。

  德国柏林,断头台上罪犯被执行死刑后,侩子手将沾染断头鲜血的布条高价出售,人们哄抢一空。

  英国伦敦,废除公开绞刑之前,尸体悬挂在绞刑架上总会遭到蓄意破坏。人们会偷走尸体的部分,因为相信不同部分有对应驱散不同邪恶力量的能力。①

  这个世界应该大同小异。

  玛丽看向华生问,“不知绞刑架的吊绳怎么样了,它一度很受欢迎,不是吗?”

  华生的脸色不太好。去年英国终于废除了公开绞刑,之前刽子手可以通过出售吊绳赚很大一笔外快。

  “虽然我很尊重老普林尼,那位古罗马百科全书式作家留下了伟大的《自然史》,但人们应该更新某些观点了。比如用吊死人的绳子绑在头上就能治疗头疼,那简直是对医学的玷污。”

  公开绞刑是废除了,但刽子手的副业并未停止。某种程度上,吊死人的绳子还成了紧俏品,因为仍有人愿意相信吊绳有治愈疾病的能力。

  玛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,看了一眼马车窗外。

  窗外,晴空暖阳,草木葳蕤。

  这个时代智慧与蒙昧并存,美好与罪恶交织,信仰与怀疑共生。能活成什么样,每个人各有不同的选择。

  华生没有再纠结部分人对迷信的痴迷,“关于开门密码,我还有一个小疑惑。为什么是「6、3、0」,不是「6、0、3」或者「3、0、6」?青铜棺的死者,也可以是6月3日或3月6日出生吧?”

  “华生先生,你提了一个好问题。”

  玛丽笑了,“你一定记得在我输入密码前说的话,请你祈祷好运站在我们的一侧。那是一道单选题,三选一,我赌对了而已。”

  华生愕然,还能这样?

  “请别惊讶,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。没有人能算尽一切,总会有未知与意外的存在。”

  玛丽一脸坦诚,毫不掩藏她并非全知全能的事实,却掩藏了一个秘密。为什么是6月30日,是要问凶徒为什么让原主假扮男性。

  因为对于数字的执着。

  六月三十日,接近一年正中的那天。取三个活人祭祀,一男一女,另一个半男半女,这也是一种对称。异装正好能表现为半男半女。

  再看三人的生日排列顺序。乔治安娜一月,原主二月,华生七月。原主处于正中位,因此选她而非乔治安娜扮成男尸。

  盯上了原主的理由,生日吻合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这张脸很适合。这具身体的长相远远谈不上明媚动人,至多只算清秀,却有着更大亦男亦女的可塑性。

  然而,时下少有发掘这种可塑性。因为社会风潮不推崇化妆,明艳彩妆往往让人联想到边缘职业,比如性工作者。

  参考乔治安娜,皮肤皙白,肌肤光滑感可能来自某种蜜粉。有修眉,不见深色眼影、艳丽红唇等明显妆容。总体而言很自然,像是没有任何化妆修饰。

  有钱人追求推崇自然感,一般劳作的工人或农民没有闲钱,精妙化妆术尚未普及,这都是时代的特性。

  玛丽心中鄙夷凶徒的不够胆大妄为。他只以异装来寻求半男半女的效果,而不是抓一个男人直接切掉某一部位,彻底制造非男非女。

  对于这些,玛丽现在为隐瞒身份,避而不提后半段推论。

  当然,她并不介意被人怀疑,如果遇上勘破真相的人更有另一番乐趣。

  眼下要不容忽视的是另一件事,“两位,凶手是怎么得知你们生日与行踪?尽管生日不算机密,但也不会随便挂在嘴边。”

  “也许,凶手以牧师的身份向旁人打听过我的生日?”

  华生与凶徒曾经在教堂有过交谈,他觉得就是那时被盯上的。

  乔治安娜却不安地摇头,“我没有见过那个男人,很确定从未见过。我只认识三位熟稔的牧师,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德比郡,而我也没去过不熟的教堂做祷告。”

  玛丽看得出来乔治安娜性格乖巧,单以她的交际圈不该与凶徒有交集。“恕我直言,乔治安娜小姐,你需要让你的哥哥仔细查一查。凶徒是半道绑架了你,你的具体行程遭到了外泄。”

  “您是说有内应吗?“

  乔治安娜不由捏住裙摆,“我身边有人故意出卖了我?“

  “不必过度紧张。你应该发现了凶徒既聪明又强壮,他不需要一个实质意义上的共犯,反而碍手碍脚会增加暴露的风险。”

  玛丽示意不必疑神疑鬼,“最有可能的是,你认识的某个人被套话了。社交季是下手绑架的好时机,人流比以往复杂。不仅有参与马赛、舞会等社交活动的人士,还会带动一批商业活动,那就会新增不少别处来的雇员。”

  华生点了点头,“是的,我也觉得是无意泄露消息。我的行踪也不算秘密,今年考大学,四月开始社交季也开始了面试季。同学与教授不时举办聚会沙龙,只要有心就能打听到我的近况。”

  必须承认死透了的凶手,他活着时能装得慈眉善目,否则华生去年也不会与他聊天。

  “说到这里,明顿先生,你呢?”

  华生难以想象,谁能算计眼前这位敢与死神竞赛的人。“你认为自己是怎么被盯上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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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①参考《魔法,节日,动植物》一书。作者,英国,莫妮卡·斯塔佩尔贝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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